將士們緊隨其後,氣勢如虹,以一當十,銳不可當,喊殺聲、兵器碰撞聲震耳欲聾。
洞口這片,李世民同眾將士已殺紅了眼;沉靜埋伏的長孫無忌也帶著精銳小隊,成功堵住,欲用調虎離山之計,從另一密道叛逃的反賊頭目。
早在天花女子無任何預兆忽現於山腳時,長孫無忌就料定還有密道。
沿著她們留下的痕跡排查出洞口位置,又在陶小娘的口中詐出洞口不尋常後,他終是在一巨石後摸到了開啟洞口的機關。
他已悄然入內過,雖聞及遠處的腳步聲未曾深入,但已從密道連通的廟宇的布置中,推出了此反賊的來頭。
腦海中掠過無數古籍文字,他從中拎出來一段舊事。
隋文帝楊堅在位時,為紀念其後獨孤伽羅,在永陽坊修建了占據整個東半坊的寺廟,該寺廟最初就起名為「禪定寺」。
後因寺內建有一為人稱道的七層木塔,在百姓間「木塔寺」的名兒就廣為流傳。
隨著李淵反隋,定都長安,武德元年改木塔寺為「大莊嚴寺」,禪定寺的名稱就徹底被眾人淹沒遺忘。
此時,再回顧這以禪定寺為名的廟宇,其建立者定是隋朝的忠實擁立者,也不難猜出反賊頭目。
或為一心復隋的隋朝追隨者,或是收編建立者的隋朝舊部。
將反賊一網打盡後,李世民等人也結束了戰局,他們一道沿著荒草茂密的山路找到了破敗的寺廟,圍剿了裡頭的餘孽。長孫無忌還在暗格中搜出了火藥的製作方子。
「威力這般小,有何懼?」杜如晦想到只傷了盾牌外殼的火藥,有些輕視。
房玄齡瞧見莫婤重視的神色,不動聲色地朝他搖了搖頭。
果然,李世民也頗有興趣,拉著長孫無忌反覆研究,還斷言:「此物若好生研製,定有大用!」
說罷,朝莫婤瞧去,見她肯定地頷首,心頭更重視了兩分。
此時,天將明,莫婤同李世民一道回了宮中,行至太極殿求見李淵。
「爾等做得甚好!」李淵身著明黃常服,瞧著兩個立下大功的臣子頗為開懷。
兩人謝恩後,莫婤望著心緒尚佳的李淵,輕柔卻堅定道:「臣望陛下能在長安城,甚至是我大唐境內,推行花苗。」
此話一出,李淵靜靜地盯著她,眼中無盡的威壓向她湧來,他沉聲道:「莫婤,你已官至正五品。」
李淵著重強調了正,她坦然迎上他審視的目光,盈盈拜下,背脊卻仍挺得筆直,若青松立雪。
「婤無半點私心,只望我大唐百姓不再受天花所害,望陛下明鑑。」
她無絲毫畏懼道,字字句句鏗鏘有力卻又沉穩平和。
李世民色淡如水地望了李淵一眼,裝作沒瞧見其輕瞥他的眼風,只微微斂眸,掩起了眼中的譏諷。
第128章
李世民心頭暗道可笑,阿婤這般大的功勞難道還當不起正五品?
何況,他分明將此當做安撫他的甜棗。
死死壓下喉嚨湧上的甜腥,他撩起衣袍,跪在莫婤身側,像往日般同李淵道:「父皇,此事有利於民,兒臣也覺應推行。」
李淵沉吟片刻只淡淡道:「容朕再想想。」
走出太極殿,李世民方放任心頭滔天的怒火翻滾,熊熊怒焰中映出了劉文靜含笑的面容。
「世民,斂容!」
見他青筋暴起、面容慍怒,莫婤沉聲道,擋住宮人們探究的目光,同他快步回了承乾殿。
承乾殿中,見她肅著臉進屋,身後跟著頷首的李世民,觀音婢忙屏退旁人,闔上了門。
再無外人,李世民終於抬首,布滿血絲的眼中已是猩紅一片。
觀音婢的心細細密密地疼了起來,拉著他在榻上坐下,安撫道:「劉大人九泉之下,定不願你這般。」
背對著小兩口逗弄小承乾的莫婤,背脊一僵。果然,八月已過,劉文靜被斬了啊。
「裴寂,無恥小人!」他咬牙切齒道,將頭死死埋入妻子懷中,掩住自己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容。
他與劉文靜的初識是在牢中,他為他分析天下局勢,讓李唐得以在最好的時機起兵;他舌戰群儒,聯絡突厥為援,避免了唐軍多線作戰;他陪著他們父子征戰沙場,為大唐奪下寸寸疆土。
開國功勳可謂卓偉。
然而,只因與他父皇的寵臣裴寂不和,只因發酒瘋咒罵了他幾句,竟被冠上了謀反的罪名,處以極刑。
父皇親手賜予劉文靜的「恕二死①」竟無半點用處,皇帝高高在上的金口玉言也能朝令夕改。
可笑,當真可笑啊!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匍匐在太極殿,苦苦向父皇哀求,饒他一次。短短一年,他竟已像條喪犬般跪求了自己至親的阿耶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