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百姓們面面相覷,他們方歸順唐軍,此前長期遭亂軍欺壓,雖再生不起反抗之心,卻也難對其燃起信心。
事關生死,他們方走出院門,望上天垂憐派來救苦救難的菩薩,可惜仍只得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署門前守衛森嚴,各個威猛士兵手持鋒利長槍,目光如炬地戒備著,他們眼中的光漸漸熄滅,垂頭喪氣地緩緩離去。
「明日,你們定要來啊!」
盧曉妝見眾人不信,忙高聲懇切道。有孩童和婦人回頭望著她苦笑,卻被婆母、夫君拽走,未留下隻字片語。
翌日,天已青光亮,署中果然只零星來了十幾戶人家,猶猶豫豫給出五枚銅鈿後,徘徊許久方用了藥,還走得悄無聲息似在做賊。
女官們備藥忙了整宿,還專門留出今日的空閒,如今卻只能撐著腦袋、打著哈欠,百無聊賴。
「有人嗎?」
忽而,一道童稚聲響起,女官們皆望過去。
一約莫六七歲的小郎君,小心翼翼地背著一嬰孩。他衣衫洗得發白但乾乾淨淨,背上捆著的襁褓卻是灰撲撲的,還能瞧見油漬。
「能給我阿妹一幅藥嗎?她不哭不鬧很乖的。」
小郎君抿著唇、紅著眼道,搜摸了半天,終從內包中取出兩枚藏得嚴實的銅板,咬咬牙又解下脖子上的長命鎖道,
「這些夠嗎?若不夠,我同你們跑腿還上!」
眾女官瞬時覺心頭髮酸,望向上首的莫婤。
莫婤起身行至小郎君身旁,只收了他手心的兩個銅板,柔聲道:「這些就夠了。」
幫著小郎君解下背女嬰的結,王清歌方揭開襁褓,驟然發出聲驚呼:「啊——」
女嬰肚臍處的羊糞已被強行扣下,除未清理乾淨的羊糞外,還有指甲挖破的血痕和線蟲殘留的斷段。線蟲未被完全取出,就算殘留一絲,也仍會存活生長。
「畜生!枉為親人!」王清歌少見地帶著哭腔道。
莫婤眉頭緊鎖,摸了摸女嬰的額間、腋下,滾燙無比,又拍了拍其腳心,只能聞絲絲貓叫般的輕哭。
「快!病危了!」
把脈片刻後,她高聲疾呼,抱著嬰孩快步入內,懂醫術的女官們迅速跟上前來,或配藥、或碾藥、或燃爐……有條不紊,配合默契。
盧曉妝拉著小郎君去冰窖取冰、去藥房買藥、去井口取水……小郎君頗為聽話懂事,將她交代的事辦得穩妥又周到。
待兩人備好屋內要用的物件後,他方顫抖著攥緊她的衣角問:「我妹妹,是病重了嗎?」
躊躇半晌,盧曉妝還是誠實頷首,眼淚瞬時從小郎君眼角落下,又被他猛地擦掉:「我不能哭!妹妹一定沒事的!娘還等著我們呢!」
「還要冰!」
屋內又傳來道指揮聲,小郎君驟然起身,飛速跑到冰窖,提著桶冰又沖了回來。
待眾女官忙到日上中天時,終是將女童救了回來,同她飲下驅蟲藥後,方將其還給了小郎君。
「我能帶著妹妹在這裡住兩日嗎?」
小郎君猶豫許久,掛著淚的臉羞紅,慚愧地問道。女官大人們救了他妹妹,他卻還厚顏無恥地讓她們收留兩日。
輕撫上小郎君的頭,莫婤蹲下身問道:「不回家,父母會擔心的。」
他眼露掙扎隨即道:「我不回去,他們只是擔心;我若回去,妹妹就沒命了!」
小郎君名喚阿貴,家住兩條街外的九巷,昨日他是同爹娘一道來的嗣昌局求藥的,回家後正興高采烈地逗弄著朝他甜笑的妹妹,就聞爹娘在外間吵得不可開交,他輕輕將房門推開條縫聽著。
「誰知她是不是騙子!」
「不是問了史大娘?我們得早些去,萬一沒藥了!」
「不去,這些賊人定是想將我們的錢哄了去。」
「你喪良心,這可是你閨女。」
「果真是賠錢貨,你以為錢是大風颳來的?」
最終祖父同鄰里商量後一道拍板,不去嗣昌局當冤大頭,祖母同父親硬扣出了妹妹肚臍中的羊糞,還找了個拈豬毛的木夾扯線蟲。
娘親拼命阻止,卻被打倒在地;他上前阻攔,卻被祖母緊緊抱去一旁。
瞧著朝他笑的妹妹漸漸從嚎啕大哭到嚶嚶低泣,晨時更沒了聲響,他翻出藏在鼠洞的銅錢,趁著祖母、父親上工、祖母出屋買菜時,背著妹妹跑出來求藥。=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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