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寧的衣櫃裡,除了西服正裝,和某些場合必要的高定晚禮裙,剩下的便是清一色的黑白色調。但她今日可能為了探病,穿得是C家的春夏套裙,很少女的蓬軟,像一塊可口的奶油小蛋糕。
可口的、奶油小蛋糕!
只是這奶油小蛋糕有了裂痕,唐悅嘉收起所有表情,目光有瞬間陰雨。
電梯到了療養部五樓,今日是個好天氣,陽光熱辣地鋪滿勻淨長廊,兩側起伏著從高到低的日影,宋昭寧穿著那雙夜市低仿的正牌,手指懸在長廊唯二的白色大門。
唐悅嘉疑惑地湊上腦袋,宋昭寧卻支起一根纖細白皙的手指,抵在唇上。
她適時地靜音。
病房的門沒有合緊,她往後避讓一步,以免陽光出賣身影。
「哥哥,我會死嗎?」
宋昭寧眉心立時一折。
其實聞希清醒後的當天她就來了醫院,但他狀態不好,一直在發燒。
她給聞也打過電話,對方卻罕見的支吾,聽見她在,竟然低著語氣讓她幫忙照看,宋昭寧聽完,沒接話,直截了當地掛斷電話。
好在是有驚無險的一夜。
聞希第二天醒來看見她,迷迷糊糊地喊了聲昭昭姐姐。
她當天要飛另外一個城市視察,早上的航班,洗漱和整裝的時間只有半小時,離開時,聞希吃過藥,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落地、接待、用餐、開會、晚宴,等她有時間拿起手機給許勉發信息時,已經是夜裡十一點。
她原本要問許勉要一份聞也的行程,手指已經按下撥號鍵,卻在千鈞一髮掛斷。
算了。
如果她濫用特權去做這些事情,本質上和席越又有什麼區別?
人生足夠身不由己,宋昭寧不想變成自己最討厭的人。
但其實他的行蹤很好問,只要去一趟夜色,那邊恭恭敬敬地把她請到ssvip的私人包廂。
明面上看,夜色老闆和即將開業的迷境屬於商業競爭關係,但那位老闆也是金湯匙的出身,開酒吧只是為了滿足某種無法以尋常愛好宣洩的樂趣。
這一點和宋昭寧如出一轍。
他和懷願關係好,至於好到什麼地步,宋昭寧沒有打探。對方倒是個人精,見她無事不登三寶殿,咬著雪茄樂呵道:「宋小姐,稀客啊稀客,來找聞也?」
她目光一動,冰雪般清冷的面容閃爍著攝人心魄的美麗,夜色老闆看了好幾眼,覺得自己以前怎麼愣頭青去追懷願。但想了想,宋昭寧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便又覺得沒有意思,懶散地擺了擺手。
「聞也不在。他好長時間沒來了。」
這位鬧不清她的來意,但左看右看,總之也不像是要來酗酒的意思。
雖然拿不好宋大小姐想做些什麼,但賣幾個信息交朋友嘛,商人重利,何樂不為?
他大馬金刀地蹺著腿,劈手拿過桌面的雪茄剪,不多時,高希霸醇厚霸道的煙氣迅速占領每個感官。
「聽說是找到了別的工作。哎,我這兒啊,實在是廟小,留不住貴客。」他彬彬有禮做了個請的手勢:「宋小姐要不去問問其他人?」
宋昭寧沉吟一息,問:「你有什麼頭緒?」
對方立刻露出正中下懷的表情,他饒有深意地咬著煙,單手啟開一瓶酒,笑著滿上rdle的寬口方杯,水晶格紋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我要回答了,能拿什麼來換?」
宋昭寧微笑:「一年。」
她在他眼底支起一根手指,指骨清瘦修長,透著玉色般清透的質地。
楊老闆攤開手,不解其意。
「我保你一年不會被新橋分局抄家,如何?地下黑拳這種事情,爆出去對你沒有好處。」
楊老闆差點被嗆了個人仰馬翻。
好半天,他緩過勁,狼狽地抽了一團紙巾抵著唇角,掀起眼梢登時始作俑者。
宋昭寧仍然維持著優美儀態,只是唇邊的笑弧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嘲諷。
楊老闆團著紙巾丟到垃圾桶,直勾勾地盯著她問:「話說太滿了,宋小姐。」
宋昭寧:「八個月。」
楊老闆:?!
這人怎麼還帶跳樓式砍價的!
對峙半刻,正當宋昭寧準備說半年時,楊老闆抱拳拱手,心服口服:「怪道我爸總說我比不上宋小姐您,恐嚇無辜良民這方面,楊某確實不如您啊。」他故意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嘲諷宋昭寧,奈何後者視若無睹。
「半年,你把信息給我。否則我現在給新橋分局的支隊長打電話。」
楊老闆:????
他皮了一下,皮掉了整整六個月的保護期,悔不當初地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