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所有名茶皆在太極宮御茶房,然而除了皇上喜愛的幾種之外,大部分個把月都不一定有見光的機會。
珍雨雖不甘,但也只能聽女官吩咐,眾人煮水的煮水,取茶具的取茶具,一刻鐘後,女官品了數杯名茶,臉色黑如鍋底:「所有茶都有澀味。」
她的怒火幾乎快壓制不住,這麼大的事,那就不是一個兩個人的錯了,整個御茶房都得受罰,而她這個管事的首當其衝!
就在整個御茶房陷入恐慌之中,葳蕤這時候才朝女官福了福身:「小女不才,但這去茶澀意之法,倒是略通一二。」
此話仿若柳暗花明又一村,女官先是一喜,接著懷疑,葳蕤一個在養德閣不受待見的小宮女,能知道什麼茶藝?
葳蕤也不賣關子:「我曾有幸同雲出大師交談過幾句,縱然只是淺淺一個照面,卻恰巧聽聞雲出大師提到這個問題。」
女官很是驚訝:「雲出大師?」
雲出大師是京城裡有名的茶人,不少王公貴胄都請雲出上門做客過,要說葳蕤曾見過雲出大師也不稀奇,畢竟梅麗儀家世不凡。
她有些遲疑,方才被下了面子的宮女立馬嘲諷道:「你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雲出大師豈是你這種人能見到的,姑姑,你可別信她,她定是想立功想瘋了頭。」
葳蕤定眼瞧她:「你叫姑姑別信我,可是你有了什麼法子,何不說出來為姑姑分憂呢?」
那宮女被架在高處,臉青一陣紅一陣,半晌反駁不出來,只能羞愧地別過臉不敢再說話,葳蕤也不多廢話:「姑姑,我知道您定心存疑慮,不過如今當務之急還是解決回澀的問題,雲出大師給的法子是在茶湯中加入清晨露珠以中和澀味,待明日清晨我前去收集,是真是假,這茶一泡,您一驗便知。」
女官看向葳蕤沉思許久,終是點了頭,但加了條件:「待明日清晨見分曉,只是你若是沒能成功,這御茶房,你便自請離去罷。」
這話一出,立馬就有人在一旁歡呼雀躍。
葳蕤早就料到事情不會這麼容易,順勢提了自己的要求:「姑姑的條件我自然是答應,只是也望姑姑能答應我的條件,若是成功了,明日的奉茶宮女,便由我擔任。」
「姑姑!」她這條件一出,立馬有人緊張地喊出聲。
女官倒是沒想到她會提條件,但是她思量一番,心下並不看好葳蕤,就算她知曉了如何去澀又如何,大師的技藝是學不了的,紙上談兵容易,實際操作可難說,故爽快點了頭:「沒問題。」
「姑姑!」
葳蕤對著女官行禮退下,身後群鳥嘰嘰喳喳:「姑姑怎麼能答應她,她這就是趁人之危,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往日女官還沒覺得,今日這些宮女話實在是有些太多,女官也不欲與她們多說,只下了命令:「我看你們是太閒了,珍雨,今日你帶著她們幾個務必給我查明白,這茶究竟是為何突然發澀,若是查不明白,今日就別睡了。」
「是……」此話一出,幾人瞬間安靜了,她們看著眼前的爛攤子,面色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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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接了御茶房的值後,葳蕤就搬入了宮人側院與一同在御茶房的宮女同住,不大的屋子裡住了六個女孩子,總有小心思在流轉。
比如今日,明知葳蕤第二日天不亮就要起身採集露珠,已深更半夜,屋子裡其他五個女孩卻還忙忙碌碌,有聊天說笑的,有點燈織衣的,反正就是沒停歇。
看著當事人躺在炕上一動不動,似乎未被這些雜音所擾,一個在旁邊快困死的宮女期期艾艾:「都這個時辰了,要不我們先睡了吧,這也夠了。」
珍雨立馬閉上要打哈欠的嘴,瞪了旁邊宮女一眼:「有沒有志氣,才堅持了兩個時辰而已,再過一個時辰她就要起身了,定要吵到她整夜不眠,到時候我們再睡。」
身旁的宮女苦著一張臉,葳蕤是整夜不眠了,那她們頂多也就能睡一個時辰而已,明日可要當值一整天呢,這不睡人怎麼受得了!
然而珍雨在御茶房的年份最長,又被女官看重,其餘幾人都不敢駁她面子,就這麼如熬鷹般熬了下來。
眼看著天色都快擦亮了,幾個墜了大黑眼圈的宮女實在忍不住了,倒頭就睡,唯有珍雨遲遲不肯認輸,清了清嗓子這裡擺擺那裡走走,直到看到葳蕤被窩起波瀾,才滿懷得意入睡。
讓你出風頭,今日定要你大敗特敗!
殊不知,她在美夢中入睡,葳蕤則是睜開眼睛,從美夢中清醒,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才從耳朵里取出耳塞。
她聽著周身四起的鼾聲,有些好奇她們這小伎倆耍到了什麼時辰,這些伎倆對葳蕤來說簡直不值一提,可惜了她們一番謀劃,傷害趨向於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