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葳蕤十歲遭遇幾乎是滅頂之災,花朝那時候才四歲,什麼都不記得了,自然也不知道其實小時候住的江南別院,雖說沒有宮內富麗堂皇,卻也精巧秀致,想到這裡葳蕤不由又有些想哭,她擦了擦滲出水意的眼角:「你今日受了驚嚇,先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帶你去外頭逛逛,這個時候御花園開了可多花,池塘里還養著錦鯉,有趣得很。」
花朝聽著頓時有了興趣,她撒嬌似的抓著葳蕤的手:「那姐姐在這裡陪我,我不想一覺醒來,看不到姐姐。」
葳蕤失笑,颳了刮她的鼻子:「真是個小粘人精。」
這時候,外頭傳來些聲響,葳蕤凝聲望去,只見小樂子噔噔噔跑來:「娘娘,外頭來了個太極宮的太監,說是皇上請青黛姑娘去一趟。」
青黛本就是皇上的人,被傳喚去太極宮也不是什麼大事,葳蕤點點頭便將人遣下去了,花朝原本閉著的眼睛睜開,擔憂道:「姐姐,這是……」
葳蕤安慰她:「沒什麼,都是小事,現在最大的事,是你趕緊好好地養好身子,快睡吧,想吃什麼,我去叫御膳房做,等你睡醒起來就可以吃了。」
花朝睜大眼:「御膳房,這也太隆重了吧!我竟然能吃到御膳房做的菜,」說著,她悄悄壓低了聲音,「那豈不是和皇帝吃的是一樣的……」
葳蕤朝她點點頭,花朝興奮道:「哪有什麼想不想吃,只要是御膳房的我都想吃,我真是太想知道御膳房做出來的菜到底有多好吃了!」
葳蕤揉揉她的頭髮,見她又活蹦亂跳起來,心放下了許多,守在妹妹身邊,看著她漸漸平穩了呼吸,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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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青黛瞧著巍峨的宮殿,心中有些不明的忐忑,直到一腳踏入殿內,感受到其間低沉的氛圍,那股子忐忑立馬就蔓延到了全身,讓她不由顫抖了聲音。
「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原本被放到一邊的卷宗又回到了狩元帝手中,他略過前面的柳止期,翻到了葳蕤的生平,不同於上回的寥寥幾句,這次詳細記載了葳蕤的每一件事,十歲前,葳蕤與林子默有幾次交際,不過都是兩家聚會時,之後便是幾年的空白,直到十三歲時,葳蕤似乎曾試圖找過林子默的消息,可惜無疾而終,自此,他們二人再無交際,直到前不久。
狩元帝手指點著桌面:「那日接風宴,你們昭儀席中外出吹風,可有遇見什麼人?」
青黛心頓時一提,那事,若不是皇上突然提起,她早就忘了,說起來其實沒什麼,但此時皇上突然提問她……青黛心中不安,卻只能如實相告,她恨不得把昭儀那種不屑的態度一比一學出來:「奴婢雖從話中聽聞兩人曾是舊時,但昭儀對他並不親和,隱隱有厭棄,只說了兩句,昭儀便說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他,然後轉身走了,然後就遇到了陛下。」
高台之上是久久的沉默,青黛急道:「皇上若是不信,當日附近便有侍衛值守,一問便知,娘娘同那位大人真的……」
「夠了。」狩元帝冷冷瞧了她一眼,青黛定不敢騙他,他也相信葳蕤不會做出其他選擇,只是一碼歸一碼,葳蕤在他面前從來都是淡淡的模樣,可是在那個什勞子林子默面前,卻言辭激烈,情緒激動,不是還有愛,就是還有恨,無論哪種,都說明葳蕤對林的用心,而對他……
狩元帝心中竟冒起幾分酸澀,她從未在意過他吧。
他從前最是厭惡耍弄心計,媚上邀寵之人,可如今卻希望葳蕤能這般對他,再用些心思,想到這裡,不由自嘲兩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將人揮退:「朕問的事,不許同昭儀提起,去外面等著吧。」
「是……」青黛瑟瑟伏於地面,心裡七上八下,卻又不敢多問。
她害怕,不會皇上就因為這件事對昭儀娘娘生了厭惡吧?若是真如此,那她該怎麼辦?
青黛在門外坐立不安,不明白皇上為什麼還不放她回去,就在這時,鄭重陽從宮外回來,身後還跟了一個白鬍子太醫,瞧著年紀似乎不小了,她疑惑望過去,鄭重陽道:「這是皇上特意給昭儀娘娘尋的黎太醫,往後昭儀的調理請脈,都由黎太醫負責,三日一小請,半月一大請。小信子,你跟著青黛姑娘,將黎太醫送去華清宮。」
青黛瞧著那太醫,不明所以,直到腦中忽然靈光一現——皇上不會是懷疑昭儀同外人私通,擾亂皇家血脈吧!雖說有點誇張,但昭儀身體似乎沒什麼毛病,這突然給昭儀專程配了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太醫,還是在皇上生氣的檔口,還能是為了什麼?
青黛越想越覺得膽寒,笑比哭還難看:「多謝鄭總管,麻煩小得子了,那我先回去了。」
鄭重陽瞧著青黛這臉色,暗自嘀咕,這是什麼表情?難不成方才被皇上訓了?這太醫可是皇上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尋來的女科金手,調理身體這方面很有一手,這麼大的賞賜,她敢給個這種臉,什麼意思?
鄭重陽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能歸為,這宮女忒不會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