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抿了抿唇,眼神晦澀:「攔下她,就說我現在誰也不想見。」
吉燕領命退下,葳蕤看著窗外越來越密的細雨,長長嘆了一口氣。
或許是只等一個答案要輕鬆得多,葳蕤消失了一個晚上的困意慢慢襲來,托著腮不知何時進入了夢鄉,再醒來是因為肩上一沉的力道,她驚醒,朝後看去,卻見狩元帝正往她身上披著袍。
「皇上,」她抓住狩元帝的手,眼眶瞬間就紅了,「嬪妾真的沒有做。」
狩元帝暗嘆一聲,將她攬入懷中:「朕信你,青黛都同朕說了,你向來都是安分守己寬以待人,只是沒查出真兇之前,就委屈你在華清宮再靜修幾日。」
葳蕤點頭:「嬪妾明白,即便是青黛能作證,她一人之言卻不足以令他人信服,嬪妾願意呆在華清宮,直到還嬪妾一個清白。」
「只是,」她淚眼朦朧,「小環年紀小,她最是天真單純,望皇上念在她待嬪妾一片真心上,別為難她……」
狩元帝柔下的神色忽地一滯,他放開手,踱步至窗前,屋外已不是絲絲細雨,天邊雷聲隆動,只聽他似嘆了一口氣般:「昨晚審訊時,小環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已咬舌自盡。」
「砰」的一聲,葳蕤身後的椅子倒落在地,她不可置信:「怎麼會!」
只是一個晚上而已,只是幾個時辰而已,幾個時辰前,小環還眨巴著機靈的眼睛,不知所措看著她求救,只是幾個時辰而已……
狩元帝道:「她一心為主,是個忠實的丫頭,朕會厚葬她,好好待她的家人。」
葳蕤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她才十三歲,她從來都不忠實,她最是機靈了,她知道自己最得娘娘喜歡,她知道娘娘會去救她的,怎麼會咬舌自盡呢,為什麼?!
嬪妾替小環謝過皇上。
葳蕤知道自己應該這麼回答,再配上一個完美的笑,博得皇上的同情,然而她囁嚅了許久,心中那團火愈燒愈烈,似乎將她五臟六腑全都燒去了,只剩難以呼吸的軀殼。
她清晰地看到狩元帝略帶歉意的眼神,她想笑,最後的最後,她卻只感覺到眼前一黑,徹底沒了知覺。
「娘娘!」
再醒來時,帳中是黑的,葳蕤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四周似乎無人,眼淚這才肆無忌憚從眼眶中不停滑落,不知道哭了多久,帳子忽然被掀開,光才一絲一縷透了進來。
「皎皎……」是皇帝。
葳蕤舉起手,遮住紅腫的眼睛,狩元帝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原本略有笑意的神色一頓,輕聲道:「你睡了大半天,先起身吃點東西吧。」
葳蕤側過臉:「沒胃口。」她已經沒有絲毫的精力與一個男人虛與委蛇了,她現在只想逃避。
狩元帝看到她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神色,第一次感受到心中揪著疼是種什麼樣的感受,他親自將膳食端來:「皎皎,你無論如何也要用一些,你有了身孕,再怎麼樣,也要想想孩子。」
有了身孕!
葳蕤如遭雷擊,她怎麼都沒想到這個孩子會來的如此之快,來的這麼不合時宜。
她手往下挪,她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肚子餓得凹了進去,完全感受不到這裡竟然有一個孩子。
狩元帝見她有反應,又道:「你剛有身孕還不到兩個月,太醫說你情緒過於激動,身體如今很是虛弱,隨時有流產的風險,你現在有什麼想吃的,朕都叫御膳房去給你做。」
葳蕤撐起身,想接過碗,聲音帶著些沙啞:「多謝皇上。」
「朕來吧,」狩元帝攪著熱粥,瓷勺在碗中碰撞出叮叮噹噹的聲響,他低頭吹涼,這才送到葳蕤嘴邊,「御膳房那邊都查出來了,曾有人看見那太監同段婕妤身邊的宮女有過接觸,後來那宮女也認了,此事確實與你無關。」
葳蕤低頭飲粥,哦,原來是她呀,意料之中,在這後宮之中,段婕妤同她之間的羈絆似乎格外的深:「段婕妤現在人呢?」
狩元帝想起那個膽大包天膽敢侵害皇嗣的女人,就氣不打一處來:「如此惡毒的女子,朕早將她貶為庶人,送入長門宮閉門思過去了。」
長門宮地處偏僻,是名副其實的冷宮,鮮少有人經過那處,不少妃子都在那宮裡頭被關瘋了。
見葳蕤不說話,狩元帝嘆道:「朕也不知道她是得了什麼失心瘋,竟敢做出如此醜事,還意圖嫁禍給你,但她畢竟剛剛失去孩子,念在皇嗣的份上,朕留她一命,但她若是還執迷不悟,朕絕不會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