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毫不留情地得罪拓跋驍,姜從珚的心臟緊繃到極致,又泛起熟悉的抽疼感,臉上血色盡失,愈發襯得水眸烏黑。
自坐上鮮卑王座後,身為北境最尊貴最高高在上的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一個女子拒絕,拓跋驍心裡那點忍耐似乎也到了盡頭,怒火終於爆發出來,一雙深邃幽碧的眼睛在暗夜裡閃爍著滲人的厲光,猶如舔著獠牙即將撲上去撕咬獵物的凶狼。
他喜歡她,所以願意多縱容她,卻不代表她可以毫無限制地拒絕自己。
他娶她,可不是為了娶個只可以看不可以碰的花瓶。
掌心的力道不自覺加大,男人手背上青筋尤其明顯地凸起,姜從珚能感覺到他此刻的皮肉繃得多緊。
輕顫了下,她的胳膊被他輕而易舉地擒在寬大的掌心裡,似一根纖細的嫩筍,稍一用力就能被他折斷,她與拓跋驍的力量差距大到任何的反抗在他面前都是徒勞。
她也不曾再反抗,任由他箍著自己,只是仰著一張雪白清泠的面龐,長睫微顫,即便害怕也要迎上去,堅定自己的立場。
「大禮還沒舉行,算不得完婚。」她看著他半隱在黑暗裡卻因為憤怒而格外陰森的雙眸,將那份不安和恐懼深埋心底,義正詞嚴地說。下一句話卻放軟了語調,表情和眼神都軟下來,柔弱又無害,「等到行過婚禮,真正結為夫妻,我自然不會再拒絕您。」
似還有幾分羞澀,像一片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心尖,帶來酥酥麻麻的癢意,將拓跋驍滿腔的怒火戳了個洞。
他怒意稍減,將信將疑地看著她,「當真?」
姜從珚抬起一雙水汪汪的琉璃黑眸,真誠地看著他,點點頭。
拓跋驍大口呼了幾口氣,雖還有些惱怒,到底較剛才好了許多,又瞧見她嬌弱可憐的模樣,煞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宛如一朵被風雨摧打過的嬌花,實在惹人憐愛,讓人再也硬不起心腸。
就這麼放過她不甘心,可又狠不下心不顧她的意願強逼她,鉗著她的大掌鬆了又收,收了又松。
空氣沉悶得難以呼吸,姜從珚感覺他掐的不是胳膊而是自己惶恐不安的心臟,隨著他的力道一時松一時緊,她的心也跟著一上一下,心跳愈發急促。
拓跋驍定定地看著這張素白可憐的芙蓉臉,表情幾經變幻後,終究妥協了,咕嚕著嘆了一句,「你們漢人就是麻煩!」
非要搞這麼多繁文縟節,還必須等舉辦完婚禮才算結婚。
姜從珚心裡狠狠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男人毫無徵兆地捏住她的下巴。
他的手常年練武生出厚厚的繭子,磨在她軟嫩的肌膚上令人有些生疼。
姜從珚被迫抬起下巴,有些疑惑。
剛剛拓跋驍的意思應該是同意暫時不碰她了,為什麼又要……
拓跋驍卻是在細細感受著指腹上的柔軟,頭一次不再隔著衣料去觸碰她,她的肌膚真的很嫩,比他想像的還要嫩,像結著一層奶皮的漿酪,他怕他稍微用力就戳破了。
原本平復下去的**因為這軟膩至極的手感再次竄了出來,但他才答應她不碰她,拓跋驍便只能咬了咬牙,按捺下這份心浮,用強勢危險的眼神將她一點點吞噬。
「記住你說的話,等到王庭後,你就不能再拒絕我t了。」
「到那時,就算你哭得再厲害,我也不會心軟了。」
……
丟下這兩句話後,拓跋驍大步跨出了驛舍,姜從珚則渾身癱軟倒在了几案前。
她撫了撫還沒完全平靜下來的心臟,隱隱作痛。
這一世她的心臟很健康,可她偶爾還是會有熟悉的抽疼感,尤其是剛穿越過來那兩年,半夜時她會突然呼吸不過來被疼醒,像一條在乾涸水窪里快要窒息的魚。
她那時年幼身體弱,外祖母極疼愛她,便把她留在自己院裡,夜間時常去看她睡得好不好,終於有一次撞見她疼得渾身冷汗面無血色,外祖母驚懼萬分,差點暈死過去,忙請醫士為她診脈。
普通醫士看不出結果,只說她因為早產本就較常人體弱,又冬日落水,體質寒涼虛弱,卻診不出心悸之病的原因。
後來張家廣發求醫布告,重金求診,終於找到名醫張原。
張原給她診了,說她是心病。
姜從珚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她的心理作用,可這份疼痛伴隨了她整整二十年,從她一出生就跟她形影不離,已經刻入骨髓,跟吃飯呼吸一樣,並不是她想斷就能斷的。
張原讓她寬心,不要思慮過重,否則就算用盡世間珍藥調養,今後恐怕也有礙壽數。
慧極必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