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了回他一句,珍重!
第二日,桓家舉行婚禮。
張燈結彩,賓客盈門。
桓均本不想大辦,可桓家是有頭有臉的士族,他娶的又是公主,太簡陋的話就是不給天子臉面,桓均只能妥協。
簡單還是隆重,對他而言沒什麼區別,或者,隆重些的話對六公主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熱鬧的婚禮過後,夜幕降臨,新人小院一下變得特別安靜。
六公主一身紅色婚服靜靜坐在床上,直到聽到外面一陣腳步,緊接著是木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她心頭一緊,下意識張望了過去。
她在內間,那些人在外間,姜羽兒只聽到一道低沉的嗓音,「你們都下去吧。」然後就是眾人告退的聲音,最後同樣是一聲關門聲。
如此一來,室內就只剩二人了。
姜羽兒攥起手心。
桓均穿過隔檔的檀木屏風出現在她面前,他只看到一個弱小的身影坐在床邊,正仰著頭,眼神怯怯地看著自己。
「六公主不必緊張。」桓均不輕不重地寬慰了一句,然後撩起衣擺坐到了床對面的胡凳上,隔了將近一丈遠。
姜羽兒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仍看著他,似個學生般等他訓話。
桓均見她如此,心裡暗嘆一句,心想要是換成公主的話,她現在大概會面色如常地對著自己,商量接下來在桓府里的日子該怎麼經營,他也不用擔心她無法在這裡立足。
蘊娘昨日那句話說得對,就算婚姻是假的,可在旁人眼裡就是真的,他至少要讓六公主能在府里好好生存下去。
桓均便將自己的安排告訴她,「公主,今夜我會歇在外間,您不必擔憂。為了今後少些流言,這段時間我會隔三五日過來一趟,只是打擾您了。」
姜羽兒忙搖頭,「不敢、不打擾。」
她其實很意外,她以為桓均會直接把自己丟在院子裡,他現在竟然還肯來幫她做面子。
桓均又給她大致介紹了下府里的人口,桓老爺子有四子三女,桓均的父親是長子。
桓均原本有個長兄,只是少時亡故了,時隔許多年他母親才又有了他,然後又生了他弟弟桓延,在家排行十一,今年才十四歲,還在族學讀書。
「……家裡人太多,你一時半會兒也記不全,但也不必憂心,我們各房管各房的事,你只需要對大房的人熟悉就行了,然後就是十一郎,他年紀小還未定性,可能有些冒失,需要你多擔待。」
姜羽兒像小雞啄米似的不停點頭,認真將他的話記下。
交代完這些,桓均說了句「公主好生安歇」,便去了外間。
姜羽兒在床上坐了許久,將他剛才的話仔細回憶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記漏才稍微放下心來。
聽他的意思,以後會給自己面子,讓她儘量過得好一點。
這樣很好了。
簡單地洗漱過,姜羽兒小心躺回床上。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床鋪,陌生的身份,她心一時靜不下來,想起桓均在外間,又不敢出聲,只能呆呆地看著帳頂。
她忽然又想起了阿姐,她說她到了鮮卑會給她寫信回來,等她出宮就能收到了。
阿姐會給她寫什麼?她在鮮卑過得好嗎?不知道她們什麼時候還能再相見。
姜羽兒抱著自己胳膊,如同一隻小獸縮在被子裡,亂七八糟地想了許久最終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
第二日,桓均帶著她去認了人。
男性長輩只見了個禮,以後她在內宅不常見面倒是無需太在意,桓母和各房姑嫂嬸娘這邊卻需要多熟悉熟悉。
桓母的態度還算和藹,七郎的婚事都快成她的心病了,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娶六公主,但好歹是個公主,身份不低,模樣也乖,只是看起來性格有些軟,但也不算大問題,總比那五公主好。
十一郎桓延的態度則有些古怪,用一種她好像霸占了嫂嫂身份的眼神看著她,雖沒口出惡言,但仍讓姜羽兒緊張了下,桓均暗暗告誡了幾句他才把眼神收起來了,只是仍不肯叫她「嫂嫂」,姜羽兒倒是不在意。
從今以後,她就要在桓府生活下去了。
——
拓跋驍的大軍於七月中旬抵達雁門,羯族大將軍率軍五萬嚴陣以待。
羯軍占據雁門天險,他自認拓跋驍就算再能征善戰也要折戟,結果拓跋驍命人繞後偷襲,他中計率兵救援,拓跋驍趁機前後夾擊,幸得三王子及時來救才堪堪保住了關隘,卻也折了數千兵馬。
初次交鋒,羯族大敗,士兵間氣氛低迷,對拓跋驍的畏懼更甚一籌,三王子厲聲訓斥了幾次才勉強提起士氣。
與之相反的,鮮卑軍隊氣勢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