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還未走出十步遠,便聽不遠處傳來一陣歡呼,細聽之下竟是太子身邊那個叫小柱子的太監,胤褆打馬駐足細聽,便聽小柱子扯著尖細的嗓子歡呼道:「獵著了!獵著了!太子殿下獵了老大一頭鹿!」
那邊頓時喧鬧起來,胤褆一陣氣悶,暗自發誓自己也要獵一頭鹿將太子比下去。
胤禛不僅在騎射之事上天賦平平,就連對這項活動的興趣他也是毫不熱衷。隨手打了幾隻兔子給皇阿瑪交差後,他又挑了一隻狐狸準備送給年嫿做圍脖,年氏皮膚白,這狐狸毛的顏色肯定襯她。這般想著,四爺便準備結束今日的狩獵。
秋日的天色比以往要黑的快一些,天色擦黑時分,一眾皇子和隨從們終於結束了今日的狩獵,滿載著獵物騎著馬從林子裡悠閒地往回走。
胤褆今日的運氣著實不好,他原本還想著林子深處獵物肯定會多,但誰想帶著隨從尋了大半日,竟連一隻山雞也沒撞見,比起胤礽的那頭鹿,他今日可真是丟臉透了!
「大哥!你回來了,你今日是不是獵到了大物件!太子二哥打了一頭鹿和一匹狼回來,皇阿瑪正高興地命人給他擺酒呢!」
老九胤禟興沖沖地迎上來,還伸著脖子去看胤褆馬背上的獵物,結果除了幾隻兔子竟別無他物。
胤禟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抬頭一看,胤褆的臉色果然已經黑如鍋底。
胤禟立在原地,正絞盡腦汁地想著說些什麼替自己找補,便見胤褆馬蹄一揚,怒氣沖沖地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老九本來想提醒他營帳這邊禁止跑馬的,天色也黑了恐會撞上什麼人,但一想大哥方才的臉色和往日的脾氣,胤禟還是選擇了閉嘴。
年嫿和女眷們聽說幾位皇子打獵回來了,便開始由河邊往回走,紫蘇見天色晚了,便率先回帳子裡去取燈籠,年嫿和耿格格聊著白日裡的見聞,正不緊不慢地往回走。
一行人正走著,忽聞一陣尖銳的馬鳴聲,緊跟著,一匹駿馬如同瘋魔般撒蹄子朝她們這個方向狂奔而來,年嫿走在最前列,眼看就要被這瘋馬踩了去。
胤褆原本是心中不快,想著縱馬狂奔一番散一散心中的不平之氣,誰料許是他今日抽鞭子下手太重,素來溫馴聽話的馬竟像受驚了一般開始朝河邊狂奔。
宮人們眼下都在宴席上伺候,河邊黑突突的,胤褆忙著安撫受驚的馬,冷不防看到前面一群女子迎面走來,眼見就要被他踩入馬蹄之下。
此刻若費力調轉馬頭恐怕會將自己摔下馬背,這宮中有頭有臉的女眷此刻正在皇阿瑪身邊伴駕,眼下的幾個便是被他因為失誤踩傷了也無礙,電光火石之間,胤褆便做好了選擇,任由馬徑直朝著前方衝去。
隨行的女眷里瞬間爆發出一聲尖叫。生死面前,這些平日裡養尊處優的女子下意識往旁邊躲,年嫿站著的位置是最危險的那個,眼看躲避不及,她用最快的速度臥地蜷縮,儘量用前世學到的姿勢護住自己的心肺。
飛揚的馬蹄近在咫尺,不遠處的草皮被踏翻,裹挾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向她撲來。
年嫿想,她這輩子恐怕就要到頭了,被馬這麼踩一下,不死也要癱瘓,到時候吃喝拉撒無法自理,四貝勒府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就去求四爺讓她回年家等死,阿媽額娘哥哥姐姐都對她很好,就算她癱了也不會不要她的。
身體在極度恐懼之下,五感都歸於麻木,但年嫿還是聽見了馬的嘶鳴,還有嘈雜混亂的人聲,有太監在喊「主子」,有女人在尖叫,好像還有男人的怒吼。
等等?男人?
年嫿睜開眼,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只覺自己的腰被一隻有力的手臂環上,繼而身體騰空,她被那隻手輕輕鬆鬆地撈到了馬背上。
「你沒事吧?」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聲線里還夾雜著幾分焦急。
她認出來了,這人是胤禛,他救了自己?
胤禛控制住座下還在狂奔的馬,將懷裡的人扶正,冷不丁對上了年嫿那雙驚慌失措的水眸。
她似是還沒反應過來,髮髻全散了,衣領上還沾著泥,全然不見平日裡的精緻淡定,此刻就這麼眨巴著眼看向自己,看起來像個受了驚的兔子。
胤禛莫名覺得心底一軟,一種名為心疼的陌生情緒縈繞在胸口,他略怔了片刻,又將懷裡的人攬緊了些。
另一邊,胤褆的馬被四爺這麼一阻攔,一個奮蹄將他摔了下來,好在他從小騎術精湛,以最安全的姿勢落地翻滾了幾圈,站起來便要衝著攔他的人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