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幾年前,他就吩咐人把李氏住的東院兒鎖了,除了送飯, 平日裡並不會同外界有什麼交接, 若無旁人相助,憑李氏主僕如今的處境根本逃不出來,更何況是繞過巡邏的侍衛在大阿哥的住處放一把火。
李氏的癲症什麼時候恢復正常的他並不關心, 他需要的是揪出那個在背後搗鬼的人。
「爺可真無情, 這麼多年未見,您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問旁人。」李氏這些年老了許多, 此刻看到自己這輩子唯一愛慕過的男人,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皺紋,開口像是在說給胤禛聽,又像是一個人在喃喃自語:「妾被這府里的人磋磨得不像樣子,您卻還和當年一樣沒變。妾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您的時候,您不愛笑, 卻會誇我茶沏的好,後來我就成了整個後院兒里最得寵的女人, 那些個丫鬟侍妾全都羨慕我。」
四爺不耐地皺了皺眉,蘇培盛見狀喝住了李氏的廢話, 斥責道:「大膽李氏!主子爺是在問你受何人操控,你莫說別的沒用的!」
李氏臉上的癲狂神色褪去了一些,她雖然清醒了不少,可很多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有時候腦子裡一會兒是四爺在給她賞賜,一會兒又是四爺憤怒地罵她不配為額娘。
對了,額娘......李氏終於想清楚了自己今日這一出的目的,起身在人群里搜尋了一遍,一眼便認出了立在大阿哥身邊的三阿哥。
「弘時......」李氏目光哀切地朝著那邊喊了一句。
三阿哥若有所感地看過來,但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又將注意力轉回到了大阿哥身上。
大阿哥今日有些風寒,乳母怕傳染便沒讓兄弟兩個睡在同一個屋子裡,三阿哥原本睡在偏房,半夜卻突然聽到有人驚呼大阿哥的屋子走水了!
三阿哥渾身的肥肉都被嚇得一激靈,他從小在福晉處長大,福晉對他的感情很淡漠,只有大哥對他十分耐心,授課師父和阿瑪都會嫌棄他笨,但是大哥和四弟不會,三阿哥雖然聽不懂夫子說的什麼引經據典的大道理,卻知道這種感情就是書本里說的手足之情。
在他眼裡,除了阿瑪,大哥和四弟便是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所以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他以為大哥被大火燒死了,直接被嚇得大哭了起來。
方才太醫檢查過了說大阿哥沒事,三阿哥這才由著乳母給自己擦眼淚鼻涕。
「弘時,我是額娘啊,我是你親生的額娘啊弘時。」
李氏跪在地上,掙扎著朝著三阿哥那邊喊。
三阿哥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扭頭看過去。
福晉的臉色比方才更差了。
「弘時,我才是那個生你的愛護你的,福晉她搶了你,她搶了我的孩子!弘時,額娘的心肝兒,你給額娘抱抱好不好?額娘這幾年每時每刻都在想我的弘時長成什麼樣子了,有沒有被福晉虐待,有沒有人陪著玩,弘時,額娘過的好苦啊!」
李氏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在控訴福晉的罪行,說道最後見三阿哥立在原地紋絲不動,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福晉這時候也憋不住滿腔的恨意,李氏不說還好,今日她一出現,那些新仇舊恨都都被福晉想起來了。
「來人!給我打爛這個瘋女人的嘴!李氏,你不能自己作死把孩子作沒了,就妄圖放火燒死我的孩子!你可別忘了,你當初謀害子嗣是怎麼虐待二格格的!如今又縱火謀害嫡子,你......你其罪可誅!」
福晉顯然是氣急了,說完就開始大喘氣。
但所有人都沒料到,就在福晉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耿格格連同擔心大哥的二格格也提著燈籠趕來了此處。
福晉的話一出,耿格格立馬條件反射般去看一旁二格格的臉。
二格格乖巧地朝她搖搖頭。
幼時的事二格格已經記不清了,她如今已經長大了許多,連年額娘都誇她越來越像個大姑娘,提起生母,二格格也只會記得生母對她不好,以及一些只有在噩夢裡才會出現的側影。
此時,二格格和三阿哥一樣,看向李氏的眼神里半是好奇半是陌生。
好奇是出於孩子對生母的天然情感,陌生是因為,他們實在無法對著一個想要放火燒死大哥哥的女人喊額娘。
「哈哈哈,福晉,你莫要在此處耍你的正妻威風,這幾年年氏那個小賤人得寵,你也沒少吃癟吧?你知道我聽了這些事有多快活嗎?活該,這都是你的報應,你搶了我的孩子,讓我的孩子認你做額娘,我要燒死,把你和年氏的孩子通通燒死!」
無端被提及的年嫿皺了皺眉,這樣看來,李氏是不知道弘旭不在此處過夜的。
福晉氣得渾身發抖,想要接著跟李氏對峙,卻不料一旁的四爺發話了。
「蘇培盛,把她嘴堵上,拉下去審,另外,這院兒里、李氏東院兒里每一個下人全都給我好好審,務必要查出是誰在背後幫她。」
蘇培盛低頭喊「喳」。
四爺沒再多給李氏一個眼神,直接繞過眾人去看坐在一旁沒什麼大礙的大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