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一知道若常柯說的是何物,那些庸品當然不能與案上美玉相比,後者自宮中流出,正是上次安玉於桃花林所贈。
徐成修聞言湊了過去,仔細觀摩玉鐲,目光一亮道:「這東西與我在蕭小將軍那看見的花瓶玉器所用工藝萬分相似,他那些寶貝都是宮裡賞下的,難道陳兄這東西也是從宮中來的嗎?」
陳元一拿著玉鐲微微笑著,反正與安玉的婚事在殿試那日就會定下,如今告訴他們也無妨。
「我與二位說是無妨,只是請二位莫要傳話他人,怕生了口舌差錯。」見二人點頭後,陳元一道,「機緣巧合之下,我與安玉公主相識,我們二人一見鍾情,這玉鐲就是信物。」
不知何處暗香傳來,樓底下變得喧鬧,徐成修依舊沉浸在才子配佳人的美妙幻想之中。
陳元一年少英才,儀表堂堂,一看就是正人君子,安玉公主出身高貴面容如花,二人一靜一動,天底下哪還有比這更相配的璧人?
「傳言中道安玉仰慕蕭小將軍,看來也是不實了。」徐成修道,「蕭小將軍人雖好,畢竟已成了婚,後院中人眾多,還是陳兄更為合適。」
若常柯淺笑頷首:「陳兄前途無限,又與公主情投意合,陛下定會應允。」
陳元一聞言心中得意,卻絲毫不顯露出來,露出無懈可擊地笑容:「如今的事兒誰也說不準,只是我與公主心意相通,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的。」
屋外的喧鬧之聲更響,在本就稍顯悶熱的午後更引得人心煩意亂,若常柯四季體如寒冰沒有這個煩惱,徐成修舉起袖子擦擦汗珠,走到窗邊,迎著吹進窗戶的涼風看窗外景象。
原是一紫衣婦人攜小侍們出街,人數不少卻也說不上多,嘈雜之聲的來源並不在女子身上,而是左右行人。
女子帶著面紗神色慵懶,目光迷離帶著媚意,旁邊的侍女舉著團扇侍奉左右,氣派十足。
「原是望月樓的小月兒。」徐成修一副原來如此的語氣,「她出街怪不得引來這麼多人圍觀。」
望月樓三個字令若常柯稍稍坐直,好不容易被甩走的思緒又轉了回來,讓他又想掙脫又不自覺地被吸引。
他五官的每一處都精緻的無可挑剔,與陳元一那種正派長相不同,與君卿的嬌麗嫵媚也千差萬別,卻讓人難移開目光。
若常柯神色一動,慢慢行至了窗邊。
紫衣女子早已行過,如今只剩飄然背影,若常柯並未失望,只是盯著她走的方向,一瞬之間已有定奪。
「時候不早,我怕一會兒身子有恙麻煩二位兄長,先告退了。」若常柯輕笑地對陳元一和徐成修道。
二人都知曉若常柯天生不足,也不敢挽留,將若常柯送到了門口,目送他離去。
書童扶著若常柯,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手不如往日一般冰涼,暗暗稱奇。
「先不回府。」若常柯輕輕拉住書童,想要將他帶去相反方向,「去望月
樓。」
「去望月樓?」書童震驚道,「難道少爺想去尋方才那位紫衣姑娘?聽說她可是望月樓的紅人,一般富貴人家都見不得,咱們過去怕是會被拒之門外,何況少爺的身子……」
「不進去,去樓下候她一陣。」若常柯說完這話咳嗽兩聲,不再言語,小書童琢磨一會兒,恍然大悟,「少爺是想向那紫衣姑娘打聽田家姑娘?」
「唉,雖然說田家姑娘上次救了少爺,但少爺最好還是少與風塵中人接觸為妙,那望月樓說是賣藝之地,背地裡的事兒誰知道呢,讓老爺夫人知道了,必會想法子將田家姑娘發賣走。」
「我不喜女子,更不會喜風塵女子,你不必擔心這個。」若常柯皺眉道,「我不過是想打聽清楚田家姑娘到底是不是紅樓中人。」
「如果不是呢?」
「備上酒菜,報當日之恩。」
「如果是呢?」
「……」若常柯回憶起陳元一的話,在如今他的心目中雖與陳元一無甚矯情,但他的確是個能人,他的話還是可以聽取一二。
「若是風塵中人,就不再聯繫。」
書童重重點頭,這才放心陪著若常柯往望月樓方向走去,「那些良家女子都有不安分的,更何況是風塵中人?個個水性楊花,薄情薄意,給大戶人家做外室都不夠,少爺可千萬莫動了真心。」
小書童對蕭小河本人沒什麼意見,但在他心中,任何人都配不上少爺,更何況是低賤的伶人?
他家少爺就算要娶,也應娶公主郡主才是。
二人步行緩慢,好在走的近路,那紫衣女子應是去買東西,若常柯到時她還未歸。
午後的陽光落在若常柯毫無人色的身上,他衣服上的溝壑褶皺中都被陽光填滿,可惜他本人並未沾染絲毫,依舊如月光一般輕柔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