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小河跪在人群正中,與文武百官一齊歌頌陛下聖明,頌揚之聲久久不寧,傳盪在峨峨森嚴的大殿之上。
滅北燕, 定天下。
這是每個大楚人心中的願望,所有人都喜歡能在有生之年目睹這一切,成為歷史的見證之人。
層層冕旒掩蓋住了皇帝神色,在他的目光之中, 眾臣子如奔潮一般湧來, 又在宮侍的高傳之聲下潰退,很快殿中只剩下了蕭小河一人。
「這些日子好好修整,莫要讓朕失望。」皇帝道。
蕭小河道:「微臣定會竭盡全力。」
「嗯。」皇帝又看了蕭小河幾眼, 「沒什麼想與朕說的?」
「待微臣下次帶來好消息再與陛下討賞。」蕭小河笑道, 她想討得賞可多著呢。
「最好如此。」皇帝輕笑一聲,隨後漫不經心道, 「你這一去也不知何時能歸,朕記得你素與先太子交好,今日朕便給你個賞, 讓你們見上一面。」
蕭小河並未在皇帝的話中聽出試探之意, 不過她還是拒絕道:「先太子帶罪之身, 如今微臣出征在即,還是莫要相見為妙,倘若有朝一日太子殿下功過明了再見也不遲。」
蕭小河與許晉辰見不見對她來說都是一個意思,該說的不能說, 不能說的相互心裡也都懂得,見了反而悲傷。
「你都能偷溜去見他,朕讓你見你反而不去了。」皇帝又笑一聲,「朕的命你都不從,好大的膽子啊蕭將軍。」
蕭小河愕了半瞬,看來皇帝比她想像的還要關注自己,她微一俯身:「既然是陛下之命,微臣自然是從的,微臣恭敬不如從命了。」
皇帝的手指動了動:「去罷。」
蕭小河在趙延的帶領下,緩緩退出了大殿。
「趙總管送到這就好。」一出殿門,蕭小河停住腳步對趙延道。
趙延樂呵呵:「這可不行,陛下讓老奴送將軍,老奴就必須得把將軍送到先太子宮門口,耽誤不得。」
「也是,宮中眼睛多著,是我輕率了。」蕭小河意有所指道。
趙延幾次向她示好她不可能不知,反正她如今也待不了幾日,不妨給趙延放放信號,說不定日後用得著。
「小將軍這話錯了,錯大了。」趙延晚蕭小河半步,弓著腰穿行在宮牆之間,「宮裡的眼睛多,但也沒那麼多,是小將軍身上的眼睛多罷了。」
見蕭小河神色一冷,趙延又笑道:「不光小將軍身上的眼睛多,蕭將軍何嘗不是?如今誰都不容易。」
護著冷宮的侍衛見兩道身影逼近緊張不已,他們不見得認識蕭小河,卻認得趙延,看見趙延那點警惕之色消失殆盡,點頭哈腰地將蕭小河迎了進去。
蕭小河見狀若有所思道:「多謝公公提點,我先去了。」
「小將軍慢走——」趙延的聲音隨著蕭小河越向里走越發細小,最後歸於虛無。
許晉辰坐在殿門前,手腳帶著手銬,左右各有侍衛把守,哪怕身處如此潦倒境地,也透著一股不可褻玩的高貴勁。
「你——」許晉辰看見大搖大擺走進來的蕭小河,驚得說不出來話。
「我要走了,陛下念著咱倆關係好,恩准與你見一面。」蕭小河不客氣地從從桌前拽來個凳子搬到了許晉辰身邊。
「終是打起來了嗎?」許晉辰眨了一下眼睛,一陣悲涼從心而起,打仗不僅會將蕭小河置於危險之中,還會波及邊疆無數百姓。
哪怕如今許晉辰不再是一國儲君,如此狼狽的身處冷宮,也不希望看
到那般場面。
「是啊,阿伊幾次挑釁,這仗必須得打。」蕭小河與許晉辰旁若無人的聊著,「估摸著沒個三年五載的我是回不來,也不知京中會發生怎般變化,你可要好好保重,我會想你的。」
許晉辰聽後笑了:「想我?到時候你想的人那般多,肯定想不過來了。」
「怎麼會,到時候第一個想你。」蕭小河順著許晉辰的話笑道。
「我在此處日日賞天望地,無事可做,如今你走了倒也好,我又多了一事,每日盼你凱旋而歸,還大楚,大楚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蕭小河看他神色認真,故意逗他道:「不對,我怎知你有沒有每日為我禳解祝禱?」
許晉辰還真被蕭小河難住,他將額前的碎發整理到了耳後,平穩又凝重地思考著蕭小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