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一心情的確上佳,雖說被任纘祖擺了一道,但對方既與自己是一般目的,那也沒什麼值得計較的必要。
至少目前如此。
他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腕,手卻一滯。
腕上的安玉先前所贈的定情信物玉鐲不知去了何處,如今剩下空落落的一片。
「難不成是安玉耍性子趁我不備將其偷回?」陳元一在心中猜測不斷,「還是十三吃味做的手腳?」
無論如何,自己也應該有所察覺才是,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令陳元一隱隱感到不安,他正在給自己一個足以信服的解釋。
任纘祖早已走回了最上首的位置,他容光煥發,乍一看,還以為剛逾而立之年。
「陳大人,陳大人——」任纘祖拖長聲音叫道,「陳大人在想什麼?怎麼本官的聲音都進不去你耳朵了?」
「大家可都在敬你酒呢。」
陳元一向左右看去,發現席中各人都手捧著酒杯,他忙跟著舉起手中杯盞,眾人一飲而盡,最後一批舞女們蜂擁而至,鸞回鳳翥,盛況空前。
*
蕭小河一身黑衣走在夜色之中,周圍是一片孤寂荒野,荒野人稀,連鴉聲也不曾聽聞,她哼著小調,不見害怕匆忙。
天亮之前應能進城,蕭小河看著隱隱發白的天空,心情越發舒暢了起來。
這幾日都是無風無雨的好天氣,老天還真是給自己面子,蕭小河隨手揪起一根枯草,百無聊賴地玩弄著。
或許是鐵向襤的烏鴉嘴已經逐漸在軍中傳染,蕭小河前腳剛想著老天待自己不薄,後腳就聽見遠處竟隱隱傳來女子哭泣之聲,聲音悽慘悲切,如同來自陰曹地府,更恐怖的是這聲音越來越近,甚至蕭小河停在了原地,那聲音還在向她逼近著。
「好生刺激。」蕭小河乾脆在原地等待著,「難道是鐵向襤與万俟在任纘祖那出了意外,已成冤魂厲鬼?」
「那也該去找那姓任的索命,找本將軍作甚?」蕭小河自言自語猜測道。
「不對,也有可能是威風,但是——」蕭小河疑惑道,「我若沒記錯威風應當不是個人,怎會發出人的動靜。」
蕭小河一心思考,
不曾抬頭,只到那道聲音已逼在了她的面前,她才不得不抬頭看向前去。
只見面前的枯樹叉子上吊了個人,分辨不出男女,只知它墨黑長髮蓋住了臉,身上一身白衣。
對方似乎在等待蕭小河的反應,蕭小河愣了一下,伸出手將那人掛在樹杈上的衣服扯了下來,白衣瞬間隨風飄動。
「想必這才是你們想要的感覺。」蕭小河覺得自己幹了件好事,靠在樹邊,仰頭看著對方。
對方也未料到蕭小河是這般反應,一陣沉默之後,它才道:「吾乃數十年前被冤死在此處的無辜百姓,差一步就可修煉成仙,只可惜被賊人所害,永世不得超生!」
「你的銀子或是你的命,吾總要帶走一樣,你自己抉擇罷!」
蕭小河想都沒想從懷中掏出銀票,她此次出門可帶了不少,那人不知如何看見的,似乎很是欣喜抓住了蕭小河這麼一個大客戶,高興得裙子都搖的更厲害了。
蕭小河卻不著急給她,而是扯出一張來撇在地上,拿出火絨引起零點火星,丟在了那張銀票上。
「錢我給你燒過去了,你我相遇即是有緣,不必感激得五體投地。」蕭小河看著從樹上跳下來跌撞著爬向錢的「鬼」好心提醒道。
「感激?感激個屁!」那鬼撲在了火上,氣得粗口直冒,「你個瘋子!好好的錢為何燒了!」
蕭小河將鬼從地上扯了起來,一把將它的頭髮剝開,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滿是灰漬與塵土的女子面容,女子應當同自己差不多年歲,只是長久的顛沛流離令對方不知憔悴了多少。
「做這般生意,想必能賺不少吧?」蕭小河盯著遠處在樹後躲藏的幾個人影,想來都是她的同夥。
「哼,與你何干?」女子掙脫蕭小河的桎梏,將那燒了一般的銀票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若非官家不做人,我們怎會流落至此?」
「勸你莫要多管閒事,否則我們就將你殺掉!」女子頗有氣勢地叫囂著。
蕭小河笑道:「我此次前來就是來敲鳴冤鼓,告任纘祖那狗官的,你我仇敵一致,何必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