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常柯笑著頷首,腳步緩慢地退出了主帳。
他剛一出去,就瞧見了王憶之正匆忙走著,神色有些鬼鬼祟祟。
「那是王家的公子罷,昔日在京中有過幾面之緣。」若常柯問向雲鶴。
雲鶴道:「瞧著好像是,他怎那般匆忙,這營中好像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罷。」
陳元一派來照顧若常柯的士兵突然開口,他面容憨厚,說話結結巴巴,似乎十足緊張:「許,許,許是,許是有什麼自己的私事罷!」
「大人莫要管他了,小的帶大人去歇息,大人出了什麼差錯,小的可是要掉腦袋的!」
聽著士兵突如其來又支支吾吾地解釋,若常柯與雲鶴都覺得不對。
他抬眼看著忙碌的軍營,大部分士兵都在操練,人人臉上都帶著疲憊,可疲憊之下,又有一層難以言喻的雀躍與期待。
與他來時路上想像的全然不同。
沒有訓練的高層軍官也在營中忙碌走著,似乎都有什麼十足要緊的事兒要商榷。
這讓若常柯感到一種強烈的割裂之感。
陳元一與整個軍營的割裂之感。
要出事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
若常柯的腦中只剩下了這一句話。
「好,你帶我回去罷。」若常柯終於回復了士兵,士兵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衝著若常柯笑笑。
「聽聞蕭小將軍囚禁京中,我心裡也蠻不是滋味,總覺其中有幾分誤會。」若常柯突然開口,無端提起了蕭子客。
士兵見若常柯如此說,神色顯然有幾分鬆動,也不似方才那般緊張:「我們都是如此覺得的!將軍從少時就為大楚征戰,蕭監林起兵,他又主動投京,何人謀反他也不會,陛下卻那般對他......」
士兵自覺失言,聲音驟然低了下去,若常柯卻如沒聽到一般點頭:「看來軍中人皆是這般想法啊,倒也合乎情理,只不過陳兄似乎還未察覺事情已經脫出他的掌控了。」
「您在說什麼,屬下怎有些不懂?」士兵懵懂道。
「無事無事,我在自言自語罷了。」若常柯輕笑著與士兵說起了閒話,「你們四處征戰時,可有沒有遇到什么女子,尤其是燕人女子。」
「燕人女子?」士兵苦笑道,「那只有是阿伊了,她太可怕了。」
「那有無遇到田家家族的人?」若常柯未抱有期待,所以並未失望,只是繼續問道。
「田家家族?這是大燕的世家嗎?屬下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個家族的存在。」士兵更摸不著頭腦。
若常柯輕輕泄了口氣,手指微微蜷動。
「大人,到了。」士兵樂呵呵地將若常柯送入了帳中後便退下,與若常柯的相處對他亦是種挑戰。
若常柯左右環顧,這處不冷不暖,十分靜謐,素樸又潔淨,正是他貪戀之處。
他靠在榻邊,望著雲鶴,沒由頭地冒出來一句:「最近萬事小心。」
「為何呀大人?」雲鶴被臉色慘敗的若常柯嚇了一跳,偏偏他嗓音輕悠,這話又如地獄中傳來的低語,他心莫名空了一拍。
若常柯死死地盯著雲鶴,又嘆了口氣。
「您別嚇我啊......」雲鶴哆哆嗦嗦道,「難道是我惹甚麼不該惹的大人物......可,可我方才一句話都未說呀!」
見雲鶴亂了陣腳,若常柯無奈道:「軍中有異,恐生反心,尚不知何時行事,也不知是否空想,只得化作一句萬事小心。」
「我還以為什麼事兒呢,原來如此。」雲鶴拍拍胸脯,還沒來得及高興,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恐,恐,恐生反心......謀反?!」
若常柯輕輕地罵道:「小聲些。」
「那,那我們要不要告訴陳將軍。」雲鶴跪著挪到了若常柯身前,愁眉苦臉地湊到了若常柯身邊小聲道。
「你我又無證據,莫要輕舉妄動,護自己周全就是。」若常柯道。
「小的記住了。」雲鶴攥緊自己的衣袖,臉色慢慢變得和若常柯一樣白。
心中卻是將那田家姑娘暗罵一百遍。
如若不是她,他們現在還應在軍中穩穩噹噹的編書寫字,哪裡會有這命懸一線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