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自家兒子在庭院中看向阿蕪的眼神。
那眼神,實在算不上清白。
「陛下,春山自幼沒有承歡膝下。」賀昭緩緩開口,神色凝重。「如今,臣倒也不著急給他議親,再陪著他娘一段日子也不錯。」
賀昭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不需要議親這件事,可一抬頭便對上皇帝那雙冷漠而又啐著陰毒的視線,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承歡膝下?」皇帝淡淡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接著話音一轉:
「賀將軍的意思,是在怪罪朕不允你回京?」
此話一出,賀昭的額頭已經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素來只習慣於戰場直白的交流,如今對上皇帝的盤問,自然有些應對兩難。
他只能跪在地上,脊背彎曲,分明只是四十歲不到的年紀,發間卻已經添上了幾縷白髮。
那倒是操勞蒼生百姓安危所致。
皇帝的話太重,只是拋出來,無論賀昭如何應答都只會陷入困境。
「既然如此,賀將軍不日離京,便將春山一同帶去吧?」皇帝眉間蹙起,而又很快鬆開。
似乎已經有些倦了,還不等賀昭說話,便懶洋洋地揮手,示意賀昭退下。
而賀昭如今聽完皇帝的話,哪能沒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要麼接受皇帝賜婚,要麼受貶離京參軍。
***
京城的消息傳得飛快,賀昭是上午入宮面聖,下午賀春山被貶去軍營這件事已經滿城皆知。
守在賀府的蔣琬與阿蕪並肩坐在屋中,屋外皚皚白雪,屋內爐火正旺,帶著融融暖意。
蔣琬笑眯眯地將手中的刺繡遞給阿蕪,打趣道:「這針腳莫要再繡錯了。」
阿蕪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剛要低頭接著拿起銀針,屋外突然傳來踉踉蹌蹌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道驚慌的嗓音響起:
「大事不好了!夫人!」
「少爺要被陛下貶去邊境軍營了!」
阿蕪手中針線一頓,接著就聽見蔣琬的呵斥聲:「毛毛躁躁成何體統?」
可蔣琬的嗓音里,都帶著一絲她自己沒有察覺的輕顫。
「好好說!」蔣琬雖說也著急,但是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沉聲開口,手中捏著的手帕一角卻不斷收緊。
阿蕪看在眼中,心口總是一陣陣的抽搐,伴隨著刺痛。
冥冥之中,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下人說得再清楚,也沒有賀昭回府後來得清晰,至少蔣琬知道了賀春山還有另一個辦法。
那便是答應皇帝的賜婚。
那一夜,將軍府長明。
阿蕪並沒有進去,只是遙遙在一側的亭台中望著屏風後那三道模糊的身影,她原本是要直接回自己的寢居,可偏偏心中又有些放不下。
屋外的溫度極低,呼出的熱氣很快便散去。
刺骨的寒意順著口鼻一路灌進了身體,讓少女本就纖細的身影不住地顫抖。
*
三日後,賀將軍揮師返營,一起走的還有賀春山。
少年身披輕甲,髮髻飛揚,殷紅的綢緞束在額前。眉眼間是止不住的意氣風發,他騎著烈馬跟在賀昭的身後。
滿城百姓出來爭相歡送。
阿蕪跟在蔣琬的身後,抬頭看向馬上的少年郎,眼睛被風吹得有些乾澀,她緩緩眨了兩下,竟微微有些濕潤。
賀春山笑眯眯抬手問好,臉上一點也沒有京城流傳的失魂落魄。
人群中竊竊私語。
「聽說賀世子是不喜皇帝賜婚,所以自請去邊疆的。」有人一臉認真道。
還有人搖搖頭,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賀世子是想要追隨自己父親的腳步,去當個大將軍。」
民間百姓飯後茶餘,閒聊之際都會討論著城中這幾日的流言蜚語,以訛傳訛真真假假。
阿蕪只是默默聽著,三日前那一夜後,她也只來得及匆匆幫賀春山收拾了行囊。
「這小子,非要去那荒涼之地吃苦頭,就讓他吃好了。」蔣琬一邊說一邊眼眶微紅,口中責怪的話不斷,可眼眶的淚水也溢出不覺。
普天之下,天子之令不得不從。
賀將軍沒辦法,長公主沒辦法,賀春山也沒有辦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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