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一個月里,她連續在印第安維爾斯、邁阿密打滿兩大WTA1000級別賽事,帶著一個冠軍、一個八強的成績回國, 迎接紅土賽季。
容遠鴻不擅長紅土上的比賽, 但她很喜歡紅土賽季的開始,比利簡金杯資格賽, 她們會以團體賽的形式出現, 對戰亞洲其他國家。
網球向來是一項孤獨的運動,她在絕大部分時間裡沒有隊友可以依靠,所以愈加珍惜一年之中唯一一次團體賽的機會。
除此之外,還因為比利簡金是她最崇拜的球員之一,為女子網球的性別平等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 那場偉大的性別之戰還被拍成電影,她看過很多遍。
「好。」容遠鴻跟羅韞道別, 下車。
她背著球包走到別墅門口,正當她準備按指紋時, 忽然聞到一種熟悉的冷香,絕不是香水,而是洗衣液和柔順劑混合形成的味道。
她轉頭,江弋行正在不遠處看著她。他的髮絲垂落在額頭,顯出幾分與往日不同的溫順乖巧,只是有些愣怔,並不從容,像是沒想到容遠鴻會回頭。
容遠鴻踏著夜色走過去,「怎麼了?」
「沒事……就出來透透氣。」江弋行語氣輕鬆。
近前之後,容遠鴻才發現他的面色蒼白,透出濃濃的倦氣,嘴角有處很深的淤青,隱沒在黑暗中,她剛剛才沒有發覺。
邁阿密公開賽江弋行打進四強,結束後要參加ATP官方視頻的錄製,所以容遠鴻先一步回國訓練。今天下午四點,江弋行給她發消息說落地了,怎麼晚上弄成這副樣子。
「你跟誰打架了?」容遠鴻沉默一會兒,「跟其他球員?」
江弋行下意識向後躲了一下,他不躲不要緊,躲的動作過程中又露出脖頸上的幾道泛紅指痕,被人掐的,很顯然。
都打到掐脖子的程度了,以江弋行溫和謙遜的處事風格,容遠鴻實在想不到什麼樣的情形能逼他大打出手。
「到底怎麼回事?」
江弋行搖頭,輕輕眨了眨眼,睫毛便似蝴蝶振翅。不得不說,他生得一副好相貌,讓人難以忍心逼問他。
但容遠鴻偏偏不吃這套,「你不說,明天我就能從新聞上看見,到時候我直接去問跟你打架的那個人。」容遠鴻作勢要掏出手機,「之前在馬德里和羅馬認識了好幾個ATP球員,要不我先發條消息給他們?」
「別。」江弋行聞言一驚,有些急躁地握住她的手腕,下一秒,又像是怕掌心的溫度燙傷她似的放開。
容遠鴻錯愕了片刻,旋即反應過來,恐怕和江弋行打架的球員就在那幾個她交換過聯繫方式的裡面。
而且他們打架的原因與她有關,否則江弋行不會大晚上徘徊在她家門前,也不會這麼害怕她發消息,知道事情始末。
她快速回想了一下,那幾個ATP球員中沒有跟江弋行關係惡劣的。但有一個韓國球員,金世宇,幾次在訓練時跟她主動搭話,出於禮貌,他們互換過聯繫方式,後來金世宇提出要請她吃晚飯,被她拒絕,就沒再聯繫過了。
「是金世宇?」容遠鴻盯著江弋行淺棕色的眼睛,「我跟他……有點恩怨。你替我出頭了?」
江弋行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他沉默地望著容遠鴻,瞳孔中央倒映出一個清晰的人影。朦朧夜色里,昏黃的路燈照亮他的上半張臉,眉目含情,欲蓋彌彰。像散落在地的玻璃碎片反射黃昏,像一座海邊的雕像,像一幅色彩流動的油畫。
他在想什麼,難道容遠鴻半點不知道嗎?
「他在背後罵你罵得很難聽,」江弋行的聲音有點啞,「可能他不知道我聽得懂一點兒韓語。」他用手抓了下頭髮,他的髮絲微卷,從指間滑下來。
「那些話太難聽了……我不想讓你知道。」
江弋行頓了頓,神情透出十足十的不安:「然後我就把他打了一頓,對不起,小遠,你才是當事人,我不該瞞著你。」
「你知道我根本不在意這些。」
「可我……」江弋行的語氣放得很輕,輕到生怕自己的話嚇到容遠鴻似的,「可我忍不住。」
「我知道打人不好,也知道你不在意有人說你什麼,我不是替你出頭,也不是幫你回擊。因為我沒有權利那麼做,我沒有權利在你允許之前代表你。」
江弋行低頭,把他們兩人的距離縮短,幾乎是最近的社交距離了。他一錯不錯地凝視容遠鴻的眼睛,神色虔誠,仿佛他是她最忠實的信徒。
「我只是出於最自私的目的——作為一個單方面的者,我不想聽到任何一個人詆毀——」
「我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