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好吃。」
徐辭言也嘗了一口,南方不如北方這般喜食羊肉,他本來吃不太習慣的,但這家的羊肉也不知道怎麼做的,一點膻味都沒有,滿口鮮香。
或許也是這邊的羊肉肉質好,不似山南那邊。
這攤子擺在胡同口,陸陸續續有許多書生打扮的舉子過來喝湯。
天寒,除了羊湯,還有不少舉子要了熱黃酒,也不知道是喝醉了還是什麼,有一行人竟然吵起來了。
「這桌子向來是小爺定的,你又是哪來的窮酸破落戶!敢和我搶!」
那人一張口,囂張的氣焰是掩都掩不住地往外噴,吃飯的舉子們都齊刷刷地抬起頭,好奇地看過去。
只見那人一身錦繡衣袍,光玉佩都叮叮噹噹帶了好幾個,一看就是哪家權貴家的紈絝少爺,而和他對吵的那個,書生打扮,漲紅了臉。
「這位公子好生無理!」
那書生憤然道,「我們幾人來時這桌子並無一人,眼下湯已過半,你突然跑出來說是你的桌子,是不是太過了!」
「再者,」那書生站在那寸步不讓,「我等前來赴試,雖衣著寒酸,卻也自許明心繡口問心無愧,怕是受不得公子這般侮辱!」
在這喝湯的大都是考生,那書生似乎有些文名,陸陸續續有人認出了他,站起來撐腰。
「子明兄說得對,」起身的舉子表情激動,「本是開門做生意的鋪子,自然是先來後到,哪有歸你了的道理!」
「莫不是當我們只會讀書,是個傻子不成!」
一時間,大片學子都出聲附和,那錦衣公子紈絝了點,但又不是傻的。會試在即,整個京城的眼睛都盯著這些舉子的,今天這事說起來他不占理,也不敢鬧出大事來。
只是就這麼咽下這口氣,他又實在憋屈。
徐辭言和崔鈞坐在角落裡,恰好就看見那紈絝視線一掃,落在一旁大樹底下。
那幾張桌子離外頭遠,坐的多是些京城百姓,只有一張桌上,獨坐了個身量不高的人影,頭戴白紗帷幕,將整個人遮得嚴嚴實實的,像是哪戶人家出來吃飯的姑娘。
「不好。」徐辭言見那紈絝直勾勾地盯著那姑娘,心道不妙,起身跨步過去。
那紈絝好不容易見著了一個不像是讀書人的姑娘,怎麼能放過,氣沖沖地就要去掀桌子。
滾燙的熱湯就擺在那人面前,若是桌子翻了潑在身上,必然會被燙傷。
若是再倒霉些,燙到臉上,這姑娘一輩子可就毀了。
他距離有些遠,眼看著那紈絝已經碰到桌沿,徐辭言面色一變,抄起一旁的凳子就砸過去。
「哎喲!」
痛呼傳來,那紈絝被砸得手臂一腫,狼狽地摔落在地上,他的侍從見了,連忙上來就要抓住徐辭言。
「我看誰敢動!」
比侍從更快的,是一聲尖利的呼喊,那白紗姑娘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撲過來一個黑袍少年,尖叫著把人護在後面。
旁邊幾桌坐著的幾個百姓也紛紛暴起,不知道從哪個地方拔出刀劍,寒光凜冽地指著那幾個侍衛。
「大爺!大爺不可啊大爺!」賣羊湯的老漢一見這場面,腳都軟了,跌倒在地上。
這幾個護衛一出來,在座諸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想來是那紈絝踢到鐵板了。
他們心底腹謔那紈絝被人收拾了才好,也知道這事不是他們能管的,乾脆留下羊肉湯的銀錢,跑去喊巡城的兵士了。
一時間,胡同里只有兩方神色各異的人馬對峙,都手持利器。
徐辭言恰好站在兩方人馬中間,旁邊就是軟倒的老漢,他皺皺眉,彎腰把人扶了起來,崔鈞見事情不對,也跑過來了。
「沒事吧?」崔鈞神色凝重,徐辭言搖搖頭,把老者護在身後。
「痛死小爺了!哎呦!我的骨頭是不是斷掉了!」
那紈絝弟子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喚,雪地濕滑,怕客人坐著摔倒,這鋪子的板凳都是圍了一圈鐵的。
誰想到徐辭言看著瘦弱,力氣竟然這麼大,被這麼個玩意隔空飛過來砸到,那紈絝一隻胳膊都腫了起來。
他哭喊得悽厲,身旁跟著的小廝也站不住了,扶起人就要走。
「我家少爺可是南威侯府的公子!皇親國戚!你們竟敢打傷我家少爺!都給我等著!」
臨走之前,小廝惡狠狠地盯著徐辭言,眼底的恨意都快溢出來了。
少爺出來一趟就受了傷,他鐵定是要挨板子了!
小廝心底暗恨,那白紗姑娘有侍衛跟著,看著也是有身份的,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