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辭言眉毛一蹙,猶豫地看了看他們兩個,像是不知道該不該說,「這……」
「哎徐大人,不,徐兄弟!」童浩趕忙順杆子爬,眼神淒楚,「我們也是一同共事這麼久了,放在戰場上,這都叫同袍啊!」
「你捨得看兄弟背這麼大口黑鍋嗎!」
「好吧,」徐辭言十分勉為其難,瞅瞅他們兩個痛得歪嘴斜眉的樣子,頗有同感,「陛下的旨意我是不好說的,兩位不妨明日出宮了看看。」
「哪兩家被陛下罰了,自然就是那兩家了。」徐辭言意味深長,「能替兩位大人背了黑鍋,我們也不算白挨。」
他們到底招誰惹誰了,竟然還是兩個?!
童浩二人面面相覷,心底咬緊了牙,他再一看徐辭言強忍疲態的樣子,心底既愧疚又感激。
「徐兄弟慷慨直言,我們記下了,」童浩一拍胸脯開口,「我們兩家雖不參與他們文官鬥來鬥去的,但也不是好欺負的,徐兄弟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宮裡不方便,等出宮養好傷,我們二人必定登門拜訪!」
徐辭言笑著送他們出去,鞠手一禮,「在下必定掃榻相迎。」
童浩看他面不改色行禮的樣子,止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徐洗馬可是比他們多挨了十仗子,看喉官衙那群莽夫的動作,可是一點沒留手啊!
劇痛加身而不形與色,是個漢子!童浩心生欽佩。
徐辭言可不知道他這倆便宜兄弟心底的百般波瀾,太醫很快就提著藥箱過來了,之前一番動作,傷口又有血沁出來,徐辭言趴在床榻上,任太醫包紮。
撒的藥粉帶點麻醉的效果,傷口很快就不疼了。他趴著趴著,
不知不覺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太醫把傷處從新包好,又提筆寫下藥方遞給宮人,「勞駕明日把這方子給徐大人,傷好之前一日三次煎服。」
「多謝太醫。」
身後傳來的卻不是宮女太監的聲音,太醫令顧思明一愣,趕忙轉身行禮,「老臣參見太子殿下。」
「噓,」蕭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接過方子示意宮人送走顧太醫,他認認真真地看著那紙上的各色藥材,小聲開口,「明日裡把這些藥都備上,連著庫房裡那株紅參,一同送到徐家去。」
「是。」紫玉點點頭,有些遺憾地看向徐辭言,「可惜徐大人日後不能來東宮侍讀了。」
「他講的比文華殿那些大人們好多了。」
紫玉有些遺憾,像他們這樣的大太監也是要讀書的,哪怕有鴻喜在翰林院那些翰林們不吝於提點紫玉幾句,但紫玉總覺得沒有徐大人講得好。
徐大人還沒什麼架子,他之前有一處不會偷偷去問了徐大人,徐大人也給他講了,一點都沒有那些文官看不起閹人的意思。
蕭璟嘆了口氣,「徐大人有大才,父皇不會不起用的。」
「比起教我讀書,或許前朝才更適合他施展抱負。」
蕭璟眼底划過一絲堅定神色,之前他醉心讀書,對朝政諸事涉獵較少,有乾順帝和淑妃護著,也沒人能讓他吃苦。
今日一事無異於給了蕭璟一棍子,他換衣服的時候腦海里仔細琢磨徐辭言說的那句話。身為儲君,日後大啟的天子,他是最輸得起,也是最輸不起的人。
蕭璟深吸一口氣,青澀的面容隱在燈燭的暗處,神色清正。
他總算是明白,徐辭言為什麼說身為儲君,那些鬼魅伎倆可以不用,但必須明白了。
朝政朝政……蕭璟看了眼徐辭言微蹙的眉頭,心底堅定,明日便向父皇請求觀政吧。
…………
第二日四更將盡,徐辭言就起身準備出去了。
太醫令乃宮中太醫之首,素來是負責看顧皇帝龍體的,醫術自然沒得說,喝了藥以後,徐辭言感覺自己又生龍活虎活蹦亂跳的了。
當然,能不受罪還是不受罪最好。
坐上特賜的轎輦,徐辭言探頭望向午門,昨夜廣場上擺著的長凳早已被撤了下去,鼓聲敲響,文武百官們分列兩隊,從左右掖門處走了進來,儀態端方。
說起來他和這午門也是因緣不少,徐辭言苦中作樂地想,御街誇官的時候走午門正中門洞出,昨夜挨打在午門前頭廣場上,日後若是要上早朝了,又要從兩側掖門進出。
徐辭言心有戚戚,最前頭那個這輩子是沒指望了,中間那個也是最好不要,後頭那個寫滿了升官發財的倒是可以指望指望。
等到出了大明門,徐辭言老遠遠就看見他家的轎子等在外頭,林日瑞眼睛尖,一看見他出來趕忙快步跑過來,行雲流水地給抬轎的宮人們塞了賞錢。
「有勞幾位了,」他笑得真誠,待宮人們折返了回去,才趕忙扶住徐辭言,「老爺,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