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兆玉當然知曉她掛心女兒,才會如此俯首帖耳,但久違地能從她嘴裡聽到幾句溫言細語的軟話,他確實高興不少。
只是雲湄沒能想到的是,她的謹小慎微,反而換來他益發沸騰的折辱欲。她的話音將將落下少頃,人便被拉進了他懷裡,探手來撫摩她的肚腹,感知其乾癟程度,在她耳畔笑問:「這個點了,喬夫人餓不餓?看在你今夜如此安分的份上,我帶你出去放放風如何?」
他想到了一個定然能惹得她方寸大亂的點子。
她一不高興,他便會更舒坦,想想都覺血液倒流,身心暢快。
雲湄不知道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但觀其眸中漾開的點點興奮微光,一定不是什麼好貨就是了。
不待她開口問,雲兆玉便攬她在懷,俯下身去,輕輕說與她聽了。
雲湄頓時毛骨悚然起來,臉上偽裝出來的笑,登時便掛不太住了,不乏費解地重複道:「雲大人是說,讓我一個人婦,拋頭露面地與你出入成雙?」
她本能戰慄,雲兆玉將她抱在懷裡,自然貼切地感知到了她的驚惶。他笑影愈深,「你不是說要處處妥當?反悔得真快啊。」
雲湄咬牙,盯著他的眼睛簡直要藏不住嫌惡,只能粉飾地偏開了視線。
此間並沒有正經女主子、抑或是婢妾所穿的服飾,冬鋒一收到出行的消息,思及喬夫人身上惟有從喬宅穿來的寢衣,便趕忙吩咐採買的婆子去成衣鋪子買幾件衣裳回來。
既然是出於羞辱,底下人便充分地揣度上意,不消半個時辰,便從鋪子裡買回些不三不四的清爽衣衫。
結果出乎他們意料,雲兆玉對這些東西並不買帳,長指在難以蔽體的衣料之間翻檢著,扒拉兩下很快收回,仿佛嫌髒似的。
只聽他涼笑道:「這都是些什麼爛貨?」
採買的婆子、陪同的女使一時間風吹麥浪般跪了一地,抖抖瑟瑟。
餘下的人承令,重新買辦。
雲湄冷眼旁觀,心中輕笑。
對於這位雲大人的道貌岸然,雲湄已經懶得置喙。
既然都打算帶她這個下屬夫人出門遊街了,還假惺惺地去計較這些末節做什麼?
暗恨之中又生出些絕望來,開始計算昨日究竟有幾位官夫人和官老爺見過她這位喬大奶奶的臉,今夜又會不會將她辨認出來,徹底落個顏面掃地。
不過在她思量之間,一個半臉面具扣來她頭上,這般一蓋,她便只露出精巧的下頜與紅唇在外。
「倒是挺像你的,都是狐狸。」雲兆玉收回手,掌著她的臉蛋,左右移了移,點評著這張紅狐面具。
雲湄如蒙大赦,壓根沒空深想他的調侃,臨行之前湊去水銀鏡前細看,半遮半掩,倒也不大明顯。
雲湄極大地鬆了口氣。
可是,間或瞄一眼身畔那個興奮不減的
惡徒,雲湄又深覺不妙,總認為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她換上體面的新衣,忐忑地隨他出了宅子,乘車來到今晚的某處宴會所在地。
對於這種聲色犬馬的場合,雲兆玉從不光臨,府台家的四公子一瞧見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視了,覷著雙眼趨近幾步,結果迷離的燈彩之下人影來去流轉,那一表人才的氣度在華光普照之中無出其二,當真是雲大人沒錯。
他趕忙上前揖了揖手,「今兒究竟什麼風,把雲大人給吹來了?」
又隱蔽地打量了雲兆玉身畔那位麗服女子幾眼,猜測是不是自家娘子所說的那位喬夫人。可惜對方狐面半罩,不光上半張臉,便連玲瓏的鼻唇,也掩蓋在了面具的陰影之下,時隱若現,教人瞧不明晰。
雲兆玉開門見山地吩咐:「去把喬錄事也請來。」
雲湄渾身一震,倏然仰面看向他,被他強行牽著的手竭力扭動著掙了掙,卻被他更深地拽進了掌心裡。
雲湄氣餒,果然他就沒安好心!
面對狐面孔洞之中射出的寒光,雲兆玉只是笑笑,伸手繞過她的後項,身子傾俯下來,親昵地替她緊了緊面具後的系帶,操著掩不住興奮的嗓音半真半假地安撫道:「喬大人與我同是京城裡放下來的,揣著同一件使命,自然要相互扶持。這地方魚龍混雜,各色消息最是易得,我是喊他來辦公事的,順便獎勵你填填肚子,可沒有旁的壞心思啊。」
第93章 冠妻姓(十三) 「真讓他撞破了如何?……
華燈照夜, 朱閣之內鬢影綽約,衣香裊裊。風流公子們在金迷紙醉的氛圍之下興興頭頭行著酒令,籌碼為一夜千金的紅牌娘子, 輸者將身側美人拱手相讓, 滿目遺憾。
雲湄便被浸泡在這些曖。昧的迷離里, 鼻端始終充盈著酒色與風月混雜的糜爛氣息,儘量做到充耳不聞, 手執玉箸,安靜地低眉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