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夫子可能根本不願意跟她一道回江南去。
這可如何是好?
珈寧有氣無力地翻著書頁,她倒也不是中意他,就是……
不願因為和他的關係在人前落了面子。
忽然又想起今早戚聞淵說的,萬事若是不滿,需要直接說給他聽。珈寧心知自己在這邊生悶氣也不是個辦法,她得好生和戚聞淵說道一番才成。
若是他願意和她好好談談,自然最好。
若是他不願……
珈寧心中暗道,打住,不會有這個可能的!
思及此處,珈寧便放下話本,重新繞回主屋。
卻見戚聞淵正在埋頭寫著什麼,她用指節敲了敲案幾,道:「我想和你談談。」
不等戚聞淵回答,便又道:「有些事情,我若是做得不好,你可以指出來,但可否莫要如夫子那般對我念咒?」
戚聞淵還以為珈寧會在書房中呆到午食,驟然聞見少女身上若有若無的花果香,手上一抖,宣紙上便留下一道長長的墨痕,他放下筆,不解道:「念咒?」
「可不就是念咒?」珈寧清了清嗓子,一板一眼地模仿起方才戚聞淵說話時不帶一絲起伏的語調,「到底府中眾人都是這樣過來的,非是我要刻意苛責夫人。」
搖風站在邊上,沒忍住,「嗤——」地輕笑了一聲,趕忙賠罪道:「世子,奴婢不是有意的。」
她與織雨是自幼便跟在珈寧身邊的。
許是因為珈寧自己就討厭那些壓人的規矩,對待下人並不如旁的主子那般苛刻,一來二去的,搖風便養成了活泛的性子。如今初入侯府,一時半會兒的,實在難以調轉過來。
珈寧也笑了,趁著戚聞淵發難之前,先對著搖風擺擺手,示意她和其他侍女都先退下:「你瞧,這樣說話是不是如念咒一般?」
戚聞淵未去在意搖風,他正回憶著方才之事,道:「我未聽過念咒是何模樣。」
……
不解風情!
珈寧深吸一口氣,在心中默念了幾句冷靜,道:「就是,你能不能別把我當作不懂事的小娘子?」
她雙手撐在戚聞淵身前的案几上,俯身與他對視,儘量作出一副嚴肅的模樣:「戚聞淵,我是你的妻子。」
少女身上的花果香徹底撲了他個滿懷。
她那雙明淨的眸與耳下的耳璫,似乎都已經撞在了他的臉上。
戚聞淵一時晃神。
他當然知道,珈寧是他的妻子。
昨夜,就是在這間屋子裡,他們肌膚相親、水乳交融。
「你有沒有聽我說的?」珈寧想起眼前這人可是正兒八經的侯府世子,便補了一句,「是你自己所言,我若有什麼不滿的,都要說給你聽的。」
主屋中忽然靜了下來。
侍女都已退下了。
偌大的屋裡只留下珈寧與戚聞淵二人。
只留下院子裡的風聲與二人交疊在一起、不分你我的呼吸聲。
以及,咚咚的心跳聲。
戚聞淵先是在心中默念了一段《清淨經》,又將案幾收拾一番,方才站起身來,繞過案幾,行至珈寧身側,伸出雙手。
珈寧道:「你……你要做什麼,分明都是你自己說的。你堂堂侯府世子,不會連逆耳忠言也不願意聽罷!」
逆耳忠言可以這樣用嗎?珈寧無暇去顧及這些。
只見戚聞淵一把扶起還撐在案幾邊的珈寧,雙手觸碰到她衣衫的時候,他又是心中一跳。
他幾乎能透過早春時分略顯厚重的襦裙,觸碰到少女溫熱的體溫。
見珈寧已經站直身子,戚聞淵忙收回手,道:「是,是我所言。夫人如此這般,甚好。」
珈寧道:「我知道,我在閨中時過得肆意了些,又是初來京城,有些時候的所作所為不太合適。你可以指出來,我並不會因此就記恨你。」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當作需要勸誡的同僚或是要教導的弟子。」
少女低聲道:「我不喜歡。」
戚聞淵這才意識到,方才珈寧到底是在不滿些什麼。
他自以為的教妻之舉,他那句無可奈何的莫要任性,落在她眼中,已然成了居高臨下的倚老賣老。
他啞然道:「我非有意。」
又道:「我自幼鮮少接觸女子,便把夫人當作了臨瑤與臨珏來對待。」
細細想來,夫人雖是年少,但終究不能與妹妹一概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