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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氣炎炎, 若是換了旁人著這樣一身繁複華貴的衣裳,免不了惹得看客心中燥熱煩悶。偏珈寧那張艷若春李的芙蓉面上點了一泓清凌凌的眸, 似是湖面送來的涼風。

珈寧聽到有人在議論她, 亦知有無數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如之前那場賞花宴一般。

她只微微揚起下巴,裝作未聞。

心中卻是想著, 今日會不會再來一個楚畹蘭除了投壺,她還擅長許多事情的!

復又想起這到底是老太君的生辰宴, 自己還是莫要太搶風頭才是。

戚聞淵見著身側妻子時而抿嘴、時而輕笑, 猜不准她在想什麼。只知道她今日定是心情大好,全然沒將戚聞泓那場滑稽的鬧劇放在眼裡。

他暗自掃了一眼另一側的戚聞泓。

戚聞泓昨日去尋侯夫人時哭了一場, 如今並不懼怕冷肅的二哥, 便挑眉回望過去。

戚聞淵不著痕跡地將珈寧往自己身後拉了半步。

珈寧察覺到指尖傳來的溫度,面露不解:「嗯」

戚聞淵低聲道:「今日府上人多。」

珈寧啞然失笑:「怎麼, 世子還怕我在永寧侯府上走丟了不成。」

侯府占地雖廣,布局卻並不複雜, 大婚之後不過三五日,珈寧便摸清了府內的布局。

復又嬌聲嗔道:「到底也是自己家裡, 世子這話倒說得我像個客人了。」

戚聞淵正色道:「我是怕有人衝撞了夫人。」

珈寧唇角一勾:「都是貴客,誰又能衝撞了我這個世子夫人去」

見戚聞淵不答, 珈寧狡黠一笑:「莫不是宴上有世子的青梅我昨日剛看了一卷話本,郎騎竹馬來……」

未等珈寧說完,便覺得身側似是刮過一陣陰惻惻的寒風,青天白日的,著實駭人。

戚聞淵沉聲道:「我少時忙著科考,並無那些閒情逸緻。」

想起自己和珈寧的約定,他目光一凝,低聲道:「還請夫人莫要胡亂猜測。」

又學著珈寧的模樣,從乾澀的咽喉間擠出一句:「被夫人誤會,我不喜歡。」

珈寧一愣,她不過是隨口一說,哪成想戚聞淵竟是這樣嚴陣以待。

她用食指勾了勾自己的鬢髮,殷紅的指甲略過臉頰。珈寧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沒有。

過了許久,她笑盈盈地「噯」了一聲。

她自是知道戚聞淵並非捻風弄月之輩,若他真的是個沾花惹草之人,她可懶得和他開這些玩笑。

但玩笑這種東西,若是被開玩笑之人不喜,那它便是無趣的。

珈寧素來知曉這個道理。

她餘光落向戚聞淵腰間摺扇之下的蓮花扇墜,思忖片刻,終是拉著戚聞淵的衣袖,輕悠悠地晃了幾下:「我往後不說了。」

往日裡她惹了阿姐不快便是這般哄她的。

戚聞淵的手臂跟著珈寧的力度輕輕擺了擺,背脊卻是繃得筆直,他咽下奇怪的心緒,將目光挪向玉樓春淺黃色的花蕊:

「時辰差不多了,快些入席吧。」

-

午宴過後,一眾小輩聚在老太君身側彩衣娛親。有人奏琴、有人舞劍、有人橫笛、有人吟詩。

滿園之中花紅柳綠,好不熱鬧。

戚聞泓不知從何處尋了一把褐色的大弓,還換上一身利落的騎裝,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之中闊步行了一圈,復又對著上首的老太君朗聲道:

「祖母,我為你射一朵花來!」

言罷,他又是挑選扳指,又是試拉弓弦,又是活動手臂與脖頸,很是折騰了一陣。

園中眾人俱都屏息以待,只留下風聲與他為伍。

珈寧癟癟嘴,戳了戳戚聞淵的手臂:「世子怎麼不去?」

戚聞淵瞧著上躥下跳的戚聞泓,淡淡道:「小輩之事,何必參與。」

珈寧眉梢一挑:「在老太君面前,世子不也是小輩嗎?」

戚聞淵道:「夫人若是有興趣,自可前去與眾人一道玩樂一番。」

他自入朝為官之後便再未參與過這些,年年都安安靜靜地站在人潮之外,遙遙望著一眾人或是起鬨、或是鼓掌、或是調笑。

他對這些事並無興趣,卻不該困住彩蝶似的珈寧。

戚聞淵左手落在珈寧腰後,輕輕推了她一把:「夫人不必在此處陪我。」

珈寧只覺腰間一癢,卻又念著眾目睽睽之下得顧及儀態,只得咬緊下唇,輕哼了一聲。

戚聞淵收回了手:「不去嗎?」

珈寧搖搖頭:「不急。」

又好奇地問道:「他箭法很好嗎?」

戚聞淵半眯著眼,望向正在挑選箭矢的戚聞泓:「三弟的箭法,不過爾爾。」

至少在離京之前不過爾爾。

戚聞淵並不覺得自己這個向來只會在長輩面前裝模作樣、討巧賣乖的三弟在離府之後還會精進箭法。

珈寧見著戚聞泓那頗為認真的模樣,有些不太相信:「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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