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冰箱都是斷電的狀態。
符樓小心拿出那張賀卡,朝丁修遠問道:「這是你寫的嗎?」
丁修遠像生鏽了一樣慢慢看過來,眼中終於有了點波動,沙啞道:「不是。」
「那應該就是小靈姐姐給你的,」符樓遞給他,「冰箱裡那盒應該是你送給她的草莓小熊雪糕,化了。」
丁修遠小心翼翼拿起那張半濕透的卡,盯著那幾行模糊不清的字跡,可惜溶得很徹底,只有水墨的痕跡。像是一個永遠都不會知道的答案。
可符樓想,當一張普通的賀卡有了它的形狀,問題其實也不難解決。
他輕輕關上了門,也一併將那個少年壓抑已久的哭聲關進了潮濕悶熱的無人房。
……
一門之隔,卻像兩個世界,符樓喘了口氣,剛踏出一步,就發覺走廊的不遠處站著一人。
就像不過問符樓見王之松的事情,孟北也沒有去問在他剛才在306見了誰,只是晃了一下手中的銀灰色發卡,揚聲道:
「走吧,先帶你去剪個頭髮。」
符樓小跑過去揪住他的衣角,孟北卻趁其不備將發卡別在他劉海上,扣住時還摁了下他的腦袋,滿意至極地說:「銀灰色的,酷一些。」
被梅開二度的符樓:「……」
不等他摘掉,孟北就牽著他下樓:「我知道一家不錯的理髮店,保准給你剪的漂漂亮亮的。」
去孟北口中的理髮店要走一個長長的下坡路。
此時已近黃昏,天邊暈開一大片紅色,雲層層疊疊,從盡頭蔓延過來,顏色也越來越淡,直到和另一邊的黯淡下來的藍交融,一齊緩緩變暗。
孟北欣賞了一會,感慨道:「傍晚火燒雲,來日天氣晴。」
晚風怡人,靠高聳建築的一邊種著不知名的艷花,從花壇里探出頭,香氣撲鼻,風一吹就洋洋灑灑掉花瓣,符樓有時被飄到了臉上,還會含在嘴裡嘗一嘗,但只能嘗出澀味。
孟北看他花都吃,無奈拍拍他的腦袋:「別亂吃,吐了。」
符樓搖頭示意沒有衛生紙。
孟北:「可能有蟲卵。」
符樓立馬吐到自己手裡,嫌棄不已,趕緊從他口袋裡掏乾淨的紙巾。
「還要多久到啊?」符樓鬱悶道。
「下完坡。」
孟北輕輕一笑,迎著卷著花的清風,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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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
理髮師小楊走進店裡,掛在窗台上的晴天娃娃叮鈴鈴響了幾下,屋內唯一一個坐在等待席上的少年側目看來。小楊看著他的模樣微微一愣。
少年黑髮及肩,朝向他一側的額發挽到耳後,能尤為清晰地看到他鋒利而分明的下顎線,緊收入耳後,而此刻暴露在外的脖頸線條卻相對柔和,在喉結處,細膩蒼白的肌膚上生長出一點不易察覺的淡色痣,在少年不經意間輕輕滾動喉結時,那痣也隨之而滑。
走近了,細看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在日光下顯示出自然的皮膚紋理,許是美人多痣,鼻側,眉尖,下巴都點綴著小痣,看起來並不完美,並不清透,但這些小瑕疵卻促成了一段不可言說而韻味深長的野生美。不可否認,他長得十分好看,可雙鳳眼裡透出的感覺卻淡得似有若無,連看小楊的那一眼也像輕輕落下的風,轉瞬即過,少年又低下頭,塗抹著擱在雙膝上的本子。
早就認識符樓很久了,可小楊有時會感嘆時間過得好快,才不到一年他就長開不少,人也高了。
他走過來,順手將新買來的皮筋給了符樓:「來得真早,紮上頭髮吧。」
符樓輕聲道了句謝。
「寫什麼呢?」小楊問。
符樓合上筆帽,將本子收進了斜挎包里:「一些清單。」
「有必要嗎?看你天天寫。」
符樓不回答,用牙齒咬住皮筋,往後梳攏頭髮,再紮成一個小揪揪,只餘一些碎發落在額前。小楊瞅了瞅,笑道:「不錯啊,頭髮長得還挺快,打算留多長捐啊?」
符樓想了想,說:「胸前吧。」
兩人正說著,晴天娃娃又響了幾聲,兩個瘦高的少年進了理髮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