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盡頭是一面完整的投影屏,搭建了一個半圓形的小舞台,放置著話筒和音響。其他座位上閒聊喝酒的大概都是在附近生活的人,娛樂時就來坐一坐。
張青生拿了一瓶啤酒,坐在了角落。
翻開手機,和南卿卿的對話還停留在幾天前。
卿卿如故:我媽要查我手機,關我禁閉,這幾天不能陪你出來喝酒了。
小孩嘆氣表情包。
張青生若有所思,將手機隨意甩到沙發上,仰頭飲著冰啤酒,喉結滾動間,一些酒液順著脖頸流入敞開的領口。
喝去了一大半,他揚手招了招老闆,而老闆還以為不夠,走過來卻聽這少年輕聲道:「老闆,你前台上插在花瓶里那一大束花賣不?」
老闆呵呵樂道:「那條路上不是有一大片花嗎?小年輕還來我這小酒館買花啊。」
張青生連連搖頭,認真地說:「隨意摘花,就是破壞城市綠景,我被抓了是要罰錢的。」
「確實,現在路上攝像頭那麼多,」老闆點點頭,轉身把花瓶都給張青生順來了,「我媳婦說這幾天看膩了,剛好想換,你要就給五十吧。」
「付過去了。」
張青生摸了摸嬌嫩的花瓣,他不懂花,不知道這幾束花什麼品種的,只覺得大花小花顏色各異,被照顧得很好,瞧著很有生氣。
他想了想,又問:「你們這兒有沒有好看的布?我想把它包得更好看一些。」
「送對象啊?」
「沒有。」
張青生笑著擺了擺手,從老闆手中接過深藍色的包裝紙,相比身強力壯的外表,他的手卻格外靈活,不過幾分鐘,就將花完全包了進去,最後拿彩帶綁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老闆借著昏暗的燈光看他包裝花,為了顯出層次感,張青生還特別注意了各種花的擺放次序,視覺效果有競相綻放之感,他個粗人都看出來漂亮不少,不由誇讚道:「小伙子包得還挺可以啊,美商很高,下次來給我媳婦包一束怎麼樣。」
張青生揚起笑容,暢快道:「下次來一定幫。」
老闆笑道:「八點半有人來唱歌,多坐一會。」
「我可就是等著人唱歌呢。」
老闆走後,張青生淡下了笑意,注視著雙手捧著的這束花,輕輕嗅了嗅,鮮花的香氣繞在鼻間,清清淡淡,沁人心脾,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桂馥蘭香。」
……
酒館的門開了,珠簾嘩啦啦響個不停。
一個剪著蘑菇頭的可愛小妹妹拿著一把吉他走進來,後頭跟著幾個男生,張青生視線往後尋找,在吊車尾看到了熟悉的人。
今天星期一,他身上仍穿著藍白校服外套,單肩背著書包,乾淨修長的手指扣在肩帶上,即便在如此暗的環境下,膚色也肉眼可見的白。
艾瓊抱著吉他坐在早已準備的摺疊椅上,符樓緊隨其後站在了那小塊舞台上,投影落在他的臉上,在那光滑如玉的肌膚上跳動著詩意的歌詞,少年低下頭顧著調節話筒的高度,不時鬧出一些沉悶的音。
張青生一直看著他。
這個酒館不像酒吧那樣吵鬧,主打的是休閒,他們的到來也沒有引來多少注意,人們自顧自地小聲聊天,只在溫柔的歌聲變得更像在耳邊響起時,抽空看一眼。
張青生換了個姿勢,看著他。
不知道他們內定了什麼出場順序,首先唱歌的是其他幾位男生,等到十點多,符樓才上場。
他唱的還是艾瓊那首歌,但興許有所變動,歌里的黏膩味少了,韻律也從遲緩變得更加有節奏感,像是一首朗朗上口的流行性歌曲。
艾瓊則彈著吉他,抬頭對他笑了笑,十分默契地配合著他的歌聲,同時也在小聲跟著符樓唱,只不過嘴邊沒有話筒,可能只有靠得近的人才聽得見。
他的嗓音很容易讓人平靜,在這座人人寧和的小酒館裡,倒是相得益彰。
一首歌快到末尾,張青生突然感覺後門有人在叫他,回頭一瞧,辛平鬼鬼祟祟地藏在門帘後,手裡提著生日蛋糕,給他使了個眼色。
張青生邁腿走過去,把花塞在他懷裡:「交給你了。」說完,他就要跨上那亮綠色單車走人。
辛平連忙攔住他,奇怪地問:「這個生日會可是你偷偷舉辦給符樓的,你怎麼不留在這?」
張青生示意他鬆手,見辛平犟上了,一副不解釋不許走人的態度,才搪塞道:「不喜歡這種聚會,先走了。」
辛平說:「是不感興趣,還是不敢?」
張青生深吸了一口氣,朝著他似笑非笑:「你話好像有點多。」
辛平上初三後就戴上了眼鏡,張青生覺得他自從近視後好像變得死軸,藏在鏡片後的眼睛總是執著而堅定,果不其然,他下一刻義正言辭道:「作為你倆的朋友,這很重要。」
「那就是你心裡以為的吧。」張青生一隻腳踩上了踏板。
「喜歡為什麼不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