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泉啐了一口血沫,嘲諷道:「那你之前怎麼不說,非要我來真的?」
符樓對張百泉的言行已經無話可說,他抿了抿淡白的唇,似乎有點不想看他,挪開了視線,和孟北對視幾秒,也移開了目光。
早在張百泉在學校後門鬧時,符樓遇見了被吸引過來的李靜——她就是那次在電影院與張青生約會的女孩子,成績優秀,考上了一中,只不過在此之前符樓從未在校園裡偶遇過她。
在被李靜攔住打招呼時,符樓有點不明所以。
李靜挽了下頭髮,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輕聲細語道:「你好符樓,我是張青生的前曖昧對象,我知道他現在的聯繫方式,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符樓曾問過李靜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靜思索了下,笑著回答:「可能是我的表白被拒絕了吧,他的理由很讓我驚訝,說是不想連累我。我覺得我可以做些多餘的事。」
符樓不知道那個理由是什麼,她撕下一個紙條,把一串號碼寫了下來,交給了他便離開了。
所以現在的他身上是有張青生的聯繫方式的。
張百泉見符樓真的不再開口,掙扎著爬起來,把刀子丟進了垃圾桶,向他展示自己混著血和灰塵的雙手,聲音嘶啞:「好,你說吧。」
符樓報出了一串號碼,但張百泉只是垂頭聽著,並沒有拿起什麼東西記錄。最後一個數字說完,他忽然低聲笑了笑,又好像被什麼嗆到了,痛苦地咳嗽了幾聲,緊緊捂住胸口,艱難地問:「你報警了嗎?」
不報警可能嗎?
符樓微微側頭,看著掌心乾涸的血跡,只不過那道傷口不在流血了。
張百泉也不見意外,情緒反常地平復下來,朝他搖了搖手,言語戲謔道:「符樓,我有個你肯定很感興趣的事想告訴你,就看你敢不敢湊到我這來了。」
孟北死死攥住符樓的手腕。
符樓握住他的手,眼神示意他鬆開。
兩人僵持了一會,張百泉見這兩人誰也沒打算放開的意思,不耐煩道:「不聽你絕對會後悔,我數三秒,三,二……」
符樓率先撒開手,孟北頓了頓,也放鬆了手指。
隨即,他一點兒不記教訓地走到張百泉跟前,蹲下,冷聲道:「你說。」
張百泉微微湊近,符樓好像聞到了什麼腐爛的氣味,從這副傷痕遍布的身體深處傳來,讓他下意識就想退開,不過在此之前,對方已經聲音細若蚊蠅地開口了:
「我喜歡賭,有個叫艾天德的癮君子也喜歡賭,他帶我做的……」
張百泉又怪模怪樣地笑了起來,符樓能看清他糊著血的牙齒:「他出賣我的地址,那我也要出賣他,他欠的錢可比我多多了,不然那些老大哥為什麼走呢?這是不是很正常,我告訴他們艾天德躲老家去了,剛才那伙人為什麼走呢,符樓你猜猜。
「還有我真的買了一套房……」
剩下的話語孟北沒有聽清。
只見符樓猛地起身,扭頭望向巷道深處,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混亂打鬥的痕跡,只有盡頭那座靠近河道的馬路不時有鳴笛的摩托車。
符樓往那走了幾步,身後響起一陣凌亂腳步聲,張百泉不知爆發了什麼潛力,竟然越過符樓,身形搖晃卻速度不減地往那條河道的方向狂奔過去。
他立馬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想去阻止張百泉,但居然一時半刻追不上這個瘸子,孟北本可以追上,不巧的是,這時馬路上極速駛來一輛三輪車,兩人只能在原地停留了幾秒,可等到視線沒有障礙物後,見到的卻是張百泉翻越欄杆一躍而下的場面。
符樓飛撲到欄杆邊,眼前是湍急的河流,從這裡到河面有十幾米的距離,卻沒有見到絲毫的人影,張百泉跳下去竟然沒有在這條河上留下過多的波動。
孟北連忙拿出手機報警。
符樓垂下手,往後退開,對孟北說:「離向晚鎮的最近一班車在十幾分鐘後,我得走了。」
「現在?」孟北驚得差點破音。
符樓堅決:「現在。」
他轉身就走。
對人命來說,時間很急迫,這裡有很多事要處理,兩人沒有閒功夫溝通,張百泉還在河裡,孟北選擇往他相反的地方跑去,那邊正好可以下到河岸邊。
從離平到向晚鎮的這段距離,符樓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去趕上,幾乎不敢有所停留,下了車就上車,不斷奔跑,心中祈禱到艾瓊家一切都好。
但好運好像從躲張百泉刀的那刻就消耗殆盡了,這次沒有如他的願,符樓看到那扇熟悉的門時,那裡大敞著,有幾個男人拿著棍子蹲在門外抽菸,裡面傳來嘈雜不已的聲音,有人的罵聲和求饒聲,還有什麼東西損壞造成的聲響。
回想起來,符樓也不知道究竟怎麼繞過那些人進去的,蹲守在外的人想抓他,卻被他躲了過去,穿過那支離破碎的花藤架和腿腳扭曲的凳子,跑進一片混亂的廳堂內時,看到幾人圍毆著艾天德,一人將艾晚園堵在角落裡。
符樓從地上拿起了木棍。
可下一刻,那幾人像是被嚇到了,趕忙從屋子裡退出來,期間還推搡了一下符樓,等他去看的時候,艾天德可能攝入過量,躺在地上抽搐不已,嘴裡吐著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