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曄已經被港大預錄了,參不參加高考於他意義不大。為了替國際部拉一下平均分,他還是上了考場。
這一年深市的理綜卷很難,有記者拍到學生剛出考場就崩潰掩面的畫面,然而黎曄一如既往地發揮穩定。考完以後國際部的老師給他打電話,問他押分能到多少,黎曄報了一個分數,電話那頭的老師愣了幾秒沒說話,黎曄卻對估分的成績相當篤定。
結束高考的這天下午,黎曄沒有見到左沐。這時的左沐已經在趕往機場的路上。
作為這一屆嘉寧撞球邀請賽最年輕的職業選手,左沐沒有得到來自主辦方的任何優待。他的首場比賽就在高考結束的隔天下午,現在他必須儘快飛往嘉寧,趕上比賽抽籤。
黎曄事先徵得左沐的同意,如果左沐打進決賽,黎曄可以到場觀戰。
黎曄沒有告訴左沐,他早已買好了機票,就在當天的稍晚時候,他也飛往嘉寧。前面的幾場晉級賽,黎曄不打算露面,但他不想錯過那場一定有左沐的決賽。
深夜零點,黎曄在距離球場很近的一間酒店辦理登記入住。因為事先沒問左沐入住的酒店,此時黎曄還不知道左沐也住在這裡。
第二天清早黎曄在一樓咖啡廳點餐,見到不少背著球包進出的職業選手,其中一個身影讓他覺得莫名眼熟。
黎曄很快想起來這人的來歷,那時候對方帶了兩個幫手去左沐家裡索要違約金,自稱是左沐在俱樂部的教練,孟渝。
黎曄看見孟渝帶了球包,不由得警覺了一些。他找到一個餐廳角落的位置坐下,桌前一根圓柱足以把他完全擋住。
還不等到服務員送來早餐,黎曄看到左沐背著球包出現在咖啡廳門口。
黎曄往柱子後面挪了挪,這間咖啡廳很大,左沐不是那種四處張望打量的人,應該看不到自己。
黎曄默默地喝著咖啡,注視著左沐走過孟渝坐的那張桌子,走到另一張空桌邊坐下。
黎曄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沒有急於離開。
孟渝那群人先是自顧自地說笑,幾分鐘後開始陸續轉頭去看左沐。
左沐還和過去一樣,沒有家人陪伴,沒有教練同行,獨自坐著,期間服務生給他上了一杯蘇打水。
從黎曄的角度只能看到左沐的背影,穿著深色運動背心和同款短褲,因為長年在室內練球,他的手臂皮膚很白,透過明亮晨光似乎可以看到皮膚下面的青色血管。
孟渝那一桌的人先吃完早飯,簽單以後孟渝最先起身,他繞開同桌的人,走向左沐坐的那張方桌。
黎曄放下了手裡的咖啡,從他的距離聽不見孟渝在說什麼,只能看見那個男人臉上略帶譏諷的笑容。
左沐起先沒有搭理孟渝,孟渝看樣子倒很來勁,還在不斷說話,大約兩分鐘後左沐唰的一下站起來,黎曄也立即起身,快步走過去。
孟渝同桌的人也都走向了左沐,就在左沐朝著孟渝伸手的同時,黎曄出聲叫他,「左沐。」
左沐一滯,循聲回頭,黎曄已經走到跟前。
一邊是孟渝和他的朋友,幾人臉上都有種不懷好意的神情。
另一邊是黎曄,眼裡好像看不到其他人,淡淡笑著問左沐,「什麼時候開始抽籤?」
儘管一天前他剛結束高考,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把他和高三畢業生聯繫起來。他就只是尋常一句話,立刻穩住了左沐。
左沐心知自己不該著了孟渝的道,眾目睽睽之下他如果被激怒動手,馬上就將面臨台聯開出的禁賽處罰,不管什麼大好前程都將毀於一旦。
孟渝是個人精,皺皺眉打量黎曄,想起了大半年前在左沐家裡那一面之緣。
他認出了黎曄手上腕錶的價值,足可以在深市最貴的地段置換一套房。
孟渝將前因後果一聯繫,嘿嘿笑了幾聲,盯著左沐說,「這是給你一百萬贖身前的金主吧?怎麼沒看你掛名贊助商呢?」
打人不打臉。孟渝剛說完,左沐還沒作出反應,下一秒就被黎曄直接摁住。
黎曄握著左沐的手,他用的力氣很大,左沐完全掙脫不了,但是從黎曄臉上看不出一絲較勁的表情,他神色溫和地說,「這是你以前的教練?就這人品?你成為職業選手以前沒找機會扇他?」
左沐愣住,黎曄又淡聲說了句,「早知道我再給俱樂部一百萬,讓他跪地上叫我爸爸。」
這種冷靜的瘋感,與黎曄年輕俊朗的外表完全不搭,當他說出再給一百萬讓孟渝叫爸爸時,在場竟沒有一個人感到懷疑。就連左沐也有那麼一瞬間相信他真的做得出來。
面對黎曄的囂張,孟渝和同伴都愕然失語。
這時候從旁邊又走出一個人,嘴裡說著「借過借過」,伸手攔開了已經湊到左沐跟前的孟渝。
「這麼巧,左沐。」走上前的人是徐暢然。自從陽城公開賽後,左沐沒與他在賽場見過。
徐暢然注意到黎曄一直握著左沐的手,不動聲色地打量黎曄,一面問左沐,「這是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