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周不懂,「什麼意思?」
杜叔來來回回,從左往右,又圍著他轉了整整兩圈,才靠著樑柱,放下重擔,有氣無力地說:「就是看看你有沒有缺胳膊少腿,沒想到……你命挺好。」
「……」
李叔:「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出去的?怎麼也不叫我?是不是瘋了敢讓小以開車,關鍵是他開車,你還真敢坐。」
官周直接略過了前兩個問題,往後一靠,看戲似的:「他開車怎麼了。」
李叔想了半天,然後給了兩個字的評價:「挑戰。」
「?」
杜叔又說:「機遇。」
「……」官周想走人,「打啞謎?」
李叔:「就是他的車,不僅挑戰開車的人,還挑戰坐車的人。沒點好的心理承受能力,坐不了,會出事。」
杜叔又補了幾句:「總而言之,就是,風馳電掣,風風火火,風驅電掃。」
李叔:「四個成語?可以啊。」
杜叔:「還好還好,小以那書上學的。」
官周動作頓了一下,認真地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某人開車的樣子。
不說車技多麼登峰造極、秋名山車神,但單說一個穩,簡直是穩得像坐娃娃車,躺搖籃似的。頭靠在車玻璃上幾乎沒磕過,就是開到山路了也沒怎麼顛簸,不知道是哪裡能體現到所謂「風馳電掣」、「風風火火」、「風驅電掃」。
「說我壞話?」謝以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像剛醒,調子拖得懶倦。
李叔一看到他,立刻轉移了目標:「你拿鑰匙了小以?你什麼時候出去的,真敢啊,還帶著小周一起,不怕危險的?」
「昨天晚上帶他出去透口氣,市里不是新開了個什麼夜市麼,看了就回來了。」謝以慢步走來,「這不沒出事麼。」
他走到官周身邊,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逗人似的開口:「不講道義啊,賣我?」
「……」官周憋了兩個字,「不算。」
謝以笑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扔進了李叔懷裡:「行了,收好吧,晚點去一趟市里,陳姨昨天還跟我說冰箱空了。」
李叔悻悻地收回了鑰匙,只有杜叔目光幽幽地還待在原地看著謝以。
謝以一回頭,便撞見了這賊一樣的眼神。
「你這是……?」謝以頓了頓,「看上了什麼東西?要不我直接給你,你正常一點?」
杜叔:「……」
他控訴:「你昨晚又出去,還帶小周。」
官周一向樂於看到謝以有麻煩,今天還猶豫了一會兒,不過片刻之後,仍舊非常欣然地往旁邊挪了幾步,拉開了距離。
謝以看得清楚。
小沒良心的,話少得可憐,肚子裡的壞水卻一點也不少。
他很不自覺地跟了過去,在少年一臉「我們不熟」的表情下,兩手扶上他的肩,把人掰到了自己身前,直面杜叔譴責的目光。
「想告狀?」謝以笑吟吟,問得非常和氣,但是拉著身前的人像挾持了一個人質,「我不忍心看著活潑開朗的小孩,被迫蹲在山裡坐牢,怕給人關出問題來了,帶出去散散心開導一下,也算教育的一環吧。這難道是錯麼?」
「……」活潑開朗。
杜叔動了動嘴唇,被他這番不要臉皮的話,堵得開不了口。幾度掙扎,還想挽救,結果謝以又補了一刀:「再說了,你都出省了,我們家小孩只是出個山都不讓,是不是雙標了?」
杜叔徹底安靜,並且羞憤地扭頭就走,一副今天開始要和他斷絕關係,再不要講一句話的架勢。
謝以看著那背影想笑,然後他聽見被他挾持的人質朋友開口了,涼颼颼的:「你好沒好。」
人質朋友很乖地被他禁錮著,面無表情,像下一秒能地位轉換把他就地捆了。
官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走,還任由這人把自己當個道具胡作非為。他現在腦子裡莫名其妙的都是那句「我們家小孩」,很煩,讓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躁氣。
「好了。」謝以放開了人,「睡得好麼?昨天喝醉酒,今天起來頭疼不疼?」
官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了句:「有點。」
謝以偏了偏頭:「跟我去茶室,給你泡杯蜂蜜水喝。」
官周沒吱聲,卻在謝以轉身的時候,一聲不響地跟在了後面。
表情冷淡,一手握著毛巾,另一手揣在兜里,隔了有段距離,乍一看不像是一路的,但一前一後走的路徑又是同一條。
謝以從茶桌抽層里翻出來一個玻璃罐子,裡頭澄黃的蜂蜜凝結了白色的晶質,一看就是質量特別好的野蜂蜜。
他倒了壺水,放在加熱板上摁開了開關,一抬頭,發現小少爺依舊是坐著那張前兩次坐著的單人沙發上,不過不再是看看天看看地,竟然在看他。
「怎麼了?」謝以反省了一下,沒找出有什麼不對,「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