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岑以白便覺耳邊似有一陣風匆匆卷過,轉眼就不見蹤影。
卷出去之前還不忘貼心地把門帶上了。
岑以白:「……」他是什麼怪物嗎?
不多時,岑以白穿戴整齊,貼著牆邊一點點磨蹭出去。
他在想怎麼坦白。
顏易坐在沙發上如老僧入定,看似泰然自若,實際上眼神都沒聚上焦,不知道往哪兒瞧。
隔了一會兒,他猛地站起來,在原地轉了一圈:「顏一百呢?」
岑以白的眼睛一直鎖在他身上偷偷觀察他的反應,被他毫無預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說:「在這兒啊。」
或許人尷尬到了極點總會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來轉移注意力,顏易開始滿屋子找貓,岑以白茫然地跟在他身後轉,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時機開口。
「我的貓不見了!」在找第二遍時,顏易的情緒已經從一開始的呆滯轉為焦急,「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嗎?」
岑以白低著頭,快把腦袋埋地上了,聲若蚊吶:「如果,如果我說,我是顏一百,你會怎麼樣?」
顏易往裡走的腳步頓住,轉過臉來正色看著他:「你說什麼?」
「貓……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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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落可聞的空間裡,岑以白那句話宛若卡在鍾軸里的一粒小碎石,阻礙著牆上時鐘的走動,讓時間變得越來越慢。
十五分鐘被磨成了半個小時的刻度,在這段時間裡,顏易如同一尊雕像,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岑以白心裡越發沒底,大變活人這種事對人類來說確實有些超出認知範圍了,可事到如今,除了坦白,他想不出別的解決辦法了。
但顏易安靜得讓他發慌。
秒針每走一步發出的咔噠聲都像踩在岑以白心頭上,讓他一顆心忽上忽下的。
他伸出食指推了推顏易,咽了下嗓子問:「你,你的嘴巴壞掉了嗎?」
顏易的眼珠子終於動了動,轉過來看他,岑以白說:「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變給你看。」
顏易:「……不用了。」
「我真的可以變的,我現在可以自主控制形體的變化了。」
顏易捏捏眉心:「但我不是很想看。」
他暫時承受不了第二次衝擊了。
「你很不能接受嗎?」岑以白問。
顏易沉吟片刻:「那倒也不是,畢竟人都可以當騾子當牛馬了,與之相比,貓能變人似乎也算不上什麼駭世奇聞。」
他說這看了眼岑以白那副忐忑的模樣,揶揄道:「就是沒想到,貓變了人也逃脫不開當牛馬打工的命運。」
岑以白聽不懂他在嘀嘀咕咕些什麼,認真追問:「你是指在花店打工的事嗎?」
「那是我自願的,我喜歡這份工作。」
「……」
他的覺悟還比不上一隻貓了。
調侃過後,氛圍稍微輕鬆了點,但顏易心裡還堵著另一件事。
若是岑以白真能在貓與人之間切換自如,那他先前自以為是地想把貓帶回家的行為跟強搶民男有什麼兩樣?
顏易一回想到過往相處的點點滴滴就覺得慘不忍睹。
怪不得貓總要往外跑。
原來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他後知後覺湧上來些愧疚,清咳幾聲,問道:「那你之後怎麼打算?」
岑以白困惑地歪頭,不太理解他這個問題:「什麼打算?」
顏易看向他琥珀色的瞳仁,問得更直接了些:「要送你離開嗎?」
他起初是抱著養貓的想法單方面將岑以白撿回家,可如今得知岑以白不是普通的小貓,既能以人類的身份正常生活,也有自己的意識,顏易再拘著他便不合適了。
寵物和主人那套模式在他們之間已經不適用了。
更何況,岑以白是只嚮往自由的貓,還沒露出端倪時就會想方設法往外跑,如今挑明了身份,更沒理由留下了。
因此顏易理所當然地以為岑以白是要同他分道揚鑣的。
可話說出口的瞬間,他清楚地看見岑以白的臉色變了,與此同時,背脊也繃得僵直。
未幾,他聽見岑以白聲線不穩地問:「你看上別的小貓了嗎?」
他還記著顏易昨晚做的事,對此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