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方桌長凳上已經擠滿了人,畫舫中卻依舊還有兩棟是空著的,方隱攸手中的木牌上所寫的瑤台舫便是水榭對面的那一棟畫舫。
畫舫裡面掛著許多燈籠,一進去便亮如白晝,舫中擺著一張方桌,上面擺著茶酒和吃食,再往前一點的舫尾上放著幾張軟椅,面朝水榭,應該是讓客人坐在方面聽曲的。
等到三人坐在軟椅,幾個妙齡女子走了進來,蹲在他們腳邊,仰著頭溫聲細語的問,是否需要她們伺候。
燭火下的女子們眉目含情,嬌柔羞怯,身上散發著一股迤邐的香味,令人迷醉。
方隱攸眼神質問的看向柳傅文。
柳傅文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我安排的,你看我做什麼?」說罷,他朝著幾個女子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我們就是來聽聽小曲的。」
女子們聞言站了起來,「公子們且稍等,綰綰姐就快來了。」
過不了多久,水榭中騰起一陣薄煙,一個身形妙曼的女人扭著腰身緩緩走進水榭,她臉上掛著一片薄紗,擋住大半張臉,露在外面的眉眼在燭火中顯得有些朦朧。
她緩步走到水榭前方的檐下,朝著周圍的人微微欠了欠身子,聲音清脆婉轉的說道,「綰綰謝過在座各位豪俠的盛情。」
語罷,周圍擁擠的人群里發出如潮水般的鬨笑聲,言語中有調侃、調笑、以及幾聲稱讚。
「小娘們,你快些唱,我倒要看看京城來的妞嗓子是不是比咱們青州的姑娘的媚!」
一聲大吼在他們旁邊的青石板上傳來,柳傅文聞聲忘了過去,只是那一片只掛了一個燈籠,昏暗光線下,只能看到幾個模糊的人影。
「看什麼?你難道還想在此處見到幾個端方君子?」方隱攸悠悠然道。
柳傅文橫他一眼,繼續看向水榭中的女人。
方隱攸的視線越過他落在崔清止的身上,他自從看到水榭中的女人以後,整個人都變得十分不對勁。
這時候女人已經準備妥當,撥動了手中的琵琶,隨後吟唱起長歌。
琵琶聲如她的聲音一般清脆婉轉,又多了一絲隱隱約約的柔,方隱攸對此並不太懂,只覺得聽起來感覺十分舒適。
他看向柳傅文,發覺他臉上並沒有十分痴醉的表情,想來這琵琶彈得並不合他的心意。
「不喜歡?」方隱攸問道。
柳傅文皺了皺眉,「她心裡有事,每一次撥弦都是下意識的動作,沒有半點感情,詞唱的也不投入。」
「你懂得倒是很多。」
柳傅文輕哼一聲,「本公子喜好頗多,音律便是其中之一。」他轉頭看向崔清止,「崔兄覺得如何?」
崔清止聞言一愣,沉默一瞬後笑道:「我不比柳兄見多識廣,這琴聲、曲聲乃是我聽過最動聽的。」
忽然,隔壁畫舫里忽然傳來一聲詰問,「這便是京城來的歌姬的歌聲嗎?也不過如此!」
第11章 射殺
這道聲音讓水榭中的綰綰瞬間一驚,連手中的琵琶都忘了彈,只愣愣的看向那棟畫舫。
崔清止立刻就站了起來,凝望著水榭中的女人,眼神擔憂又倉皇。
片刻功夫,先前在閣樓里收銀子的女人迅速出現在了綰綰的身邊,她朝著那個畫舫俯首作揖,「韓公子,今夜乃是綰綰第一次在此地登台,難免有些緊張,您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必然讓您滿意。」
一個身穿錦衣的男子走到畫舫尾端,朝著女人擺了擺手,「換人。」
女人一驚,轉頭看向身側的綰綰,略思索了一下,便點點頭領著人下去了。
「我們也走吧。」
柳傅文站了起來,「原以為可以在此處聽到京城歌姬的美妙歌聲,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方隱攸聞言撇看崔清止,發現他的臉色瞬間一沉,放在身側的手也用力的握緊。
方隱攸伸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莫見怪,他並無惡意。」
崔清止眼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正在前舫處等待的柳傅文,「我知道。」
方隱攸走到柳傅文面前,與他並肩一道離開了畫舫。
他們在勾闌院裡並未待多久,出來時街上的行人還有很多,吵吵鬧鬧的,十分喧譁。
柳傅文回頭忘了一眼勾闌院的大門,裡面不停的有人離開有人進去。
「崔清止為什麼沒有出來?」
「他和綰綰是舊識。」
「啊?」柳傅文驚訝的眨了眨眼,「綰綰不是從京城來的歌姬嗎?他也是從京城來的?」
「是不是京城來的歌姬不是勾闌院裡的人說了算的嗎?」方隱攸看向路邊一個賣泥人的小攤,伸手拿起一個小泥人遞給柳傅文,「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