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樂妤笑了一下,對面默不吭聲的阿怪眼皮微顫,將面具按到臉上,沙啞聲音道:「戴上了,不嚇人了。」
「啊,我不是在嘲笑你。」白樂妤踮起腳尖,手抄到阿怪的後腦,給他調整面具繫繩,「別緊張,方才在想別的事。」
溫柔的手落到後顱,阿怪眼神微閃,似枯枝一般難看的手指在衣服旁蜷縮:「沒關係,我,怪胎。」
晚霞燒紅大半天空,襯得他像熔漿里爬出的黑色怪物,這個叫阿怪的教眾,似乎心理極度敏感陰鬱,白樂妤攫住他手腕:「兩碼事,你是模樣丑,但不意味我可以因此譏諷,走了,跟我去買東西。」
阿怪蹣跚跟在她身後,不理解地盯著她的背影,震動的風吹開高高的領子,縫隙間隱約露出一顆緋紅色小痣。
「我想買些給劉芳直播用的餐具。」一家瓷器店,白樂妤拉著阿怪走進,挑揀盤子式樣,興趣缺缺地拿起一個三彩釉花紋瓷盤,「這個好看嗎?」
阿怪沒有焦距地看著盤子,隨後目光移到她身上:「如果不是長相,是內里怪胎呢?」
「你怎麼還在想這個?」白樂妤放下盤子,又拿起旁邊的雙魚蓮花釉碟,「內外都無所謂啊,只要你的心不是惡的,欸,看看這個小花碟子,適不適合放作料?」
……只要心……嗎?
倒是聽人講過,可是誰又真能做得到呢?
阿怪傾了傾身體,靠近她,指向一旁的青白釉套件:「這個。」
「你認真的?」白樂妤緊擰眉心,瞅了瞅那幾個顏色黯淡的盤子,「怎麼就不鑲圈金邊。」
過來的掌柜聽見,當即抬起袖子:「這位客官,真是識貨,這組青白釉若鑲上金邊定將出類拔萃、獨領風騷、無與倫比啊!」
白樂妤點頭:「是吧是吧。」
掌柜:「加錢,我給您訂做一套!」
白樂妤:「行!」
她高高興興正要掏錢,卻被阿怪摁住了手,大片白的眼睛透過面具孔洞盯著她:「不要,金邊。」
青白釉講究素雅大方,色澤淺淡可更好襯托菜品顏色,鑲金邊累贅了,除了,滿足白樂妤奇特的個人喜好。
阿怪鬆開手,不再說話。
白樂妤看向那套素淡的餐盤……多難看啊……依她看,不僅要金邊,還至少得三寸寬。
算了,又不是她用,忍忍吧,白樂妤掃向掌柜:「包起來。」
她轉向阿怪,「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她挑不得,以她眼光,這裡所有的都需要鑲金鑲玉。
阿怪不動,白樂妤於是推著他走,「沒事,不會怪你,我就靠你啦。」
按在兩肩的手纖細溫熱,手的主人不加掩飾地覺得他相貌醜陋,卻未因此唾棄嫌惡。
阿怪挑瓷盤,白樂妤便在旁邊靜靜看著,漂亮上挑的眼尾沒有絲毫不耐,哪怕對她而言,阿怪僅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名教-徒,六萬多人中的一個。
「要不要去別家店看看?」
最後二人鍋碗瓢盆什麼都買了個遍。
回到魔教,阿怪抬起手解面
具,要還給白樂妤。
「不用了,以後你出門可以用。」她道。
只是一副普通的黑銅面具,白樂妤都不記得是從哪個死人的儲物袋裡扒的,不在意地揮揮手,轉頭走了。
夜晚的清光下,她的背影輕盈瀟颯,飄揚的銀白衣邊閃著點點星色。
阿怪收緊攥著面具邊的手,宛若虛空的眼眸里瞳仁動了動,一隻手驟然揪住了他的後衣領,將他往後拖拽。
暗金色牆邊,阿怪撞倒在地,面具也被奪走。
白樂妤將買來的東西送給劉芳,便返回宮殿,天色已晚,一路除了巡邏衛隊都沒人,殿內倒有個休息了一整日的男人甦醒過來,打開房門,手裡還拿著打水的瓷盆。
「你醒了啊,方譽。」
方譽輕笑,華麗的臉在夜色中熠熠生輝,懶散地走向她:「我看了直播反饋,效果不錯,白教主可以放心了,我毒也解,明日就會返回雲落墟傳授煉器師世渺鑒製作方法,安排正式出售。」
「嗯。」白樂妤點頭,與他錯肩而過,又停頓腳步,回首,淡淡地道,「辛苦了。」
方譽往前走的步伐一滯,按緊了盆邊,也掉過頭來,挑起如墨的眉梢道:「白教主對我很客氣啊,要是杭少主的話,就不是這般言行了吧?」
白樂妤皺眉,快步走上前,奪過他手裡的臉盆,砰地敲上他的頭。
方譽:「」
白樂妤:「我的感情狀況關你屁事,少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