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情況是情絲纏創造以來最糟糕的情況,她解開了他的情絲纏,他卻解不開她的,她是他的羈絆者,他卻不是。
情絲纏所指羈絆,是身體和靈魂雙面的最契合,是一生愛恨情仇的最糾葛,更是能共赴人生終章的最重要。
白樂妤的緣分是謝淵寂,不是他。
嫉妒的火焰快將方譽的骨髓灼穿,但他做不到自私破壞白樂妤的緣分。
「所以……」白樂妤遲疑少頃,大概猜到方譽想法,「等圓真到了,你要和他回靈禪域嗎?」
方譽苦澀地拉拉嘴角:「會。」他的手指揪住被褥,「回去後,我會剃度。」
頭髮留著,是對當年沒能及時回白樂妤消息的悔,也是纏綿在心底的情。
頭髮剃掉,是方譽要收心度自己。
白樂妤愕了愕,隨後站起來,摸摸方譽顱頂:「你別難過,你光頭也是美人!」
一句話壞掉了悲傷氣氛,方譽笑笑,為遏制心頭苦意亦打趣起她:「你也別難過,謝施主是毛毛躁躁,但幸好聽你的話。」
「他是不是在損我?」
屋子外面,四個男人排排站地偷聽。
謝淵寂趴在窗邊,看到白樂妤摸方譽頭頂,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將方譽頭髮揪光,側頭瞟了下旁邊三位,「我勉強忍一忍吧,誰叫我是白樂妤的最重要。」
林曜滿身陰翳,晦暗地剮了謝淵寂一眼,方譽先人後己在得知後想放手,其他三個可不這麼想:「等我殺了你,白樂妤的最重要就好換人了。」
換一個殺一個,直到換到他。
杭星瀾沒林曜兇狠,醋意澎湃地咬了下水色唇瓣,拳頭握緊:「可惡,我會努力當上小三的。」
當上小三,再擠掉謝淵寂,計劃通。
燕貞既沒林曜狠辣,也不似杭星瀾露骨,白衣無塵,遺世獨立,只道:「她不會為一人停留。」
指望多情道修士停下腳步,不可能。
謝淵寂橫眉立目:「你們三個就酸吧。」他重新趴窗戶,「哎,我也沒有很想當這個羈絆者,誰讓就
是我呢,白樂妤出來了,快快,躲起來。」
三個人沒有一點要躲的意思,林曜推開謝淵寂,杭星瀾推開被推開的謝淵寂,燕貞也扯住謝淵寂衣服將他拉到最邊緣。
「姐姐。」
「妤妤!」
「阿妤。」
三人將氣憤的謝淵寂擋在外面,爭相表現,杭星瀾甚至關心起情敵狀況:「妤妤,明頌如何了?男修身體不好可不行啊。」
白樂妤:「……」怎麼聽著怪怪的?「還好,心病,待會兒明濟會來照顧他。」
「阿妤,江醒到了。」燕貞淡淡地說道,他的靈識現場最強,「現在正在日月森林,子午冥淵邊上。」
白樂妤微蹙眉梢,江醒來得未免太快,簡直像早有預備,是世界意識告訴過他嗎?視線依次掠過林曜、杭星瀾、燕貞、謝淵寂:「方譽需要休息,你們同我一起去。」
世界意識的遺言是在六人接觸時觸發的,接下來的事或許跟他們六個都有關係。
「是想見見江醒。」林曜在白樂妤面前斂盡戾氣,看似乖順實則故意點道,「姐姐前任不少,我身邊就站了三個,唯獨江醒被世界意識特別選中。」
謝淵寂回回都掉進林曜的坑,走路都暴躁起來:「真沒眼光,我倒要看看江醒什麼來頭,還能比我更特殊?」
白樂妤走著,也想起江醒,她還真不清楚江醒來歷,她上輩子被傳送到千機域長栗城,此後多年都在千機域境內向上爬,因此認識的江醒。
這人很怪,孤僻,甚至有點厭世,修煉無心道的理由是人世間沒什麼可讓他心動的。
從在一起到分手,江醒都是一副「莫挨我」的清高樣兒,分手後也沒和她有過接觸。
日月森林經過異火焚燒,許多古樹本已損毀,近期杭星瀾住在魔域,幫魔域復甦了大半。抽芽的樹枝沐著和暖的陽光,與飄移在地面的魔氣形成強烈對比。
越靠近子午冥淵,魔氣越多。江醒就站在深淵入口,長發垂在地面,優越的臉對著嘯鳴的黑淵,不知在想什麼。
他的披風都爬上了魔氣,他也不管,那些魔氣似乎傷不了他。
「世界意識是否交代了你什麼。」白樂妤走近,開門見山。
「我以為你會先問我是誰。」江醒轉過身,語氣平得像一條直線,胳膊肘、腰帶等地方的金屬與衣服摩-擦出窸窣聲響。
「重要嗎?那我問問。」白樂妤略一思索。
江醒搖了搖頭,明明神色漠然,卻說了句表達遺憾的話:「連我的身份都不問,可憐我一片真心,付錯了人。」
白樂妤:「你都沒心哪來的真心?能不能別跟我廢話,我時間寶貴。」
江醒:「我是沒心,但我的前世有,我說的也不是廢話,你殺死了我的前世,我不說出來,我替我的前世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