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意味不明的目光從胤禛的身上轉移到其他兒子身上。
兄弟幾個受不住康熙的打量,紛紛迴避。
胤禛的目光也在人群中搜尋著,到三阿哥胤祉身上時,胤禛目光鎖定,臉上的冰雪消退,噙著笑走過去。
「三哥,這弓該贈你。」
三阿哥受驚地大退一步,伸出雙手來表示自己的抗拒:「四弟不要開玩笑了,三哥常與書墨為伴,在弓箭上向來不通,四弟可不要給錯人……」
「怎麼會?」
胤禛追上去將金弓拍在胤祉身上:「弟弟正是要贈三哥,皇阿瑪方才說過,此弓不實用,是為警醒之用,弟弟覺得三阿哥很適合。」
「這……」
康熙宛如實質似的目光將胤祉牢牢釘在原地,胤祉腳不敢動,手不敢抬。
了解胤禛的人知道他在為難人,不了解胤禛性子的人則一致認為胤禛的行為是在表示親近。
大部分朝臣及其家眷便是這樣想的。
眾人好奇的目光在太子和胤祉之間流轉,還有人小心翼翼地去探佟毓蘭的臉色。
聽說皇后娘娘最近與榮妃走的挺近的……四阿哥又在千秋節上當眾贈弓,這是不是意味著皇后一脈開始轉向支持三阿哥了?
榮妃也頻頻看向佟毓蘭,四阿哥這樣做到底是何意,是投誠還是挖坑?
佟毓蘭端莊地對看過來的人微笑,端起茶水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
看來小四是想將這潭水攪得更渾。都說上陣父子兵,康熙不配合兒子,便由她這個當娘的來配合吧。
「皇上,宮人們備好的酒菜再不上怕是要涼了?」
康熙聞弦而知雅意,笑著坐回去,握住佟毓蘭的手給她暖了暖,「皇后考慮的是。」
「老三,既然小四將弓送給了你,那你就收下吧,別耽誤了宴席的時間。」
康熙下令,胤祉不得不抓住胸前燙手的金弓,對著胤禛硬撐起一個笑。
憑什麼皇阿瑪稱他老三,稱胤禛就是小四!他和胤禛年歲分明相差不大,他很老嗎?
皇阿瑪真是越來越偏心了。
胤褆是長子,胤礽是太子,胤禛是嫡子。皇阿瑪一份慈心掰成四瓣,他們三個便獨占三瓣,剩下的一點點才吝嗇地分出去,讓他們其餘的十幾個兄弟像狗一樣爭搶!
「謝皇阿瑪,也謝四弟。」但胤祉今天不得不忍下這口氣。
千秋節獻禮與往年沒什麼特別,直到舞妓獻舞,扯開一開場便引人注目的紅籌,露出了一塊屏風大小的水銀鏡子。
鏡子清晰地映著宴會上的燈火,也將眾人驚嘆的表情一般無二地展現了出來。
溫章喜滋滋道:「女兒和四哥一起獻上的是水銀鏡的制方!」
溫章簡單介紹水銀鏡的製作原理,又大肆吹噓他和胤禛的功勞。
「待工部的琉璃廠也掌握製作方法後,日後我大清再無需從外藩重金買入水銀鏡。且此法製作難度極低,相信過不久過後我們大清的百姓也能用上水銀鏡了!」
「好!」康熙大喜。
溫章坐回去後不停地去看佟毓蘭,滿臉的求誇獎之意,佟毓蘭看她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後根了。
於是舉起酒杯敬她,飲下一杯後佟毓蘭再次滿上,朝氣色悠閒的胤禛舉杯,母子二人相視一笑。
工部的人看向溫章和胤禛的目光簡直稱得上柔情似水,若不是看皇上還在,立刻就要衝過去拜財神爺了。
如果水銀鏡子的成本真像溫章公主說的那樣低,這樣一種有機會普及天下的物件完全是一項巨大且長久的收益!
酒過三巡,康熙陪佟毓蘭睡的那一會兒沒有被消解完的困意又浮了上來,眼裡有了醉意的帝王瞧了眼宴席上興致不高的太子胤礽。
招手讓太子攙自己下去休息。
「保成,朕看你今日沒有盡興?」
回到帳內,康熙將無關的宮人趕出去,拉著胤礽一起在榻上坐下,聲音溫和地關心道。
胤礽垂下眼,看著康熙與自己相握的手不語。
記得小時候,皇阿瑪也想這樣牽著自己,走遍紫禁城的各個角落。
「沒有,兒臣只是累了。」
「你幼時有事兒瞞著朕的時候就是這樣,低著頭不敢看朕。」康熙笑,但後半句話卻將這片刻的溫馨徹底打碎。
「可是因為小四把金弓贈與了老三沒有贈你兒生氣?」康熙這話似有認為胤礽心胸狹隘的意味。
胤礽驟然抬頭,「皇阿瑪,兒臣不曾這樣想過。」
「罷了罷了,孩子大了,朕這個當阿瑪但也看不透孩子心中所想了。」
胤礽看著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陌生的皇阿瑪,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