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殿上是一邊倒的要殺了天香,豈料無奕竟然想留她一命,赤地長老卻想當機立斷殺了。
這等場面,不由得犯難,所有小勢力頭目清一色的緘默起來,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黑使護法再度發言,「宮主若想留她一命,待三日後再殺,也未嘗不可。但防止她再度為非作歹,需要斷其根骨,打入牢中。」
操縱崑崙雪得前提是修士,只要被廢掉根骨,她就無法再聚氣,也就不具威脅了。
無奕仍是面無表情,只是眼中漸起陰霾。
那人看天香一看,繼續道:「但三日後,宮主需要給眾人一個交代,否則我們如何放心與轉輪王拼殺。」
他此番話十分尖銳,卻是句句屬實。
「確實,此妖修還是早日除去為妙。」赤地也面色肅然。
無論怎樣都可以,三日之後,卻必須給弟子一個交代。否則一宮之主,無法懲罰分明,豈不丟盡了威嚴?
眾多勢力頭目本就是隨著碧嵐宮說話,誰知此刻他們內部產生分歧,幾位長老護法大人與宮主意見不統,殿中又議論聲紛紛而起。
無奕皺了皺眉,低低道:「儘管放心。」
他發話了,殿中才安靜下來,其餘高階弟子道:「有宮主一言,我等必不疑。」
她笑了一聲,忽然感到胸口一陣氣血翻湧,不由微微一晃。
原來與他相處的這些日子,都只是自欺欺人的一場幻夢罷了。
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真心愛過她,她也早該知道,這只是一場沒有得到回報的苦戀。
如今也只是赤裸裸地讓她看清了他從來沒愛過自己的事實。
直到現在,自己應該死心了吧。
她的臉色難看之極,輕聲道:「何必多此一舉,還是殺我以平眾憤好了。」
她言語輕蔑,黑使護法果然有些怒意,死死看她一會,轉而對無奕道:「宮主,我看此妖修嘴上逞強,極為囂張。」
無奕還在發怔,險些沒聽清她的話。看她不咸不淡的表情,像是釋懷,不知為何,頓時心中震怒。
他不由得面色一沉,不看黑使卻是看她,「由不得你。」
「那就請宮主廢掉她根骨修為,還請速速關入地牢。」黑使臉色陰沉,似是不肯輕易將她放過。
「那是自然。」他手中提著崑崙雪,劍尖劃在地上,將青石磚地割出深深溝壑。
她沒有抬頭,只看著他款步而來,直到停在眼前。
忽然想到當年,第一次見他,在天璇宗上,二人被迫綁定,一起參與獻寶宴會。
再後來,也是在天璇宗大殿上,他被眾人圍攻,她毅然決然追隨他,來到碧嵐宮。
到如今,四目相對,二人已經形同陌路,咫尺天涯。
她因他悲喜,因他愛恨,糾葛不清,回憶壓得她喘不過氣。
天香閉了閉眼,只等那徹骨之痛來臨。
妖息頃刻崩碎,修為化作齏粉,空中都是震盪的氣息,點點泛光。
她眼裡模糊一片,只剩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
抬起手,也不知是想抓住微光還是從前,可掌心裡只有握不住的空氣。
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才漸漸醒轉。
碧嵐宮的地牢建得十分隱蔽,就在議事殿下方。
原本是用來關押一些勢力強大並且不可宣揚身分的犯人。
曾經無奕失蹤的時候,余信為鞏固地位,在這裡關押了不少犯人。
後來無奕回歸,也沒有啟用此地。到如今反而沒有敢與碧嵐宮正面為敵的宗派,這個地牢也很久都沒再關押什麼人。
厚厚的稻草發出一陣腐爛的臭味。
四周並沒有燈,只是在隔著的柵欄外面的頂上開了一個小孔,從小孔中投下一束晦暗的光芒。
她動了一動,額頭作痛,運氣一試,才發現妖息空空蕩蕩,命格破碎。
不出意外,她已經此生無緣修境。
她茫然了半晌,才慢慢爬了起來,但渾身一點力氣也無,就連坐著也十分難受,只得靠坐在牆上。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或許她已經昏睡了大半天。期間有看守巡視經過,她也只是迷糊間發覺。
只要三日時間一到,無奕就會抓她出去,自己何必著著急。
忽然,遠處鐵門被打開,沉悶的聲音打破了地牢的寂靜。
天香睜開眼睛,卻見烏星悄然打開了門鎖。
但她看到烏星時也並沒有顯露出激動的神色,而是愕然過後,沉吟一陣,「你怎麼進來的?」
天香實在太累,已不願多說。
烏星本就是貓妖,最擅隱匿蹤跡,在碧嵐宮裡時常來去,只是今日,他居然能找上地牢。
找到這裡她雖然想不到,但與她說說話也可以,反正她是將死之人。
只等三日後,給她個痛快。
誰知烏星卻二話不說,慢慢背起她無力的身體,走出了牢房。
天香這才一愣,察覺不對勁,「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