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息的聲音就在耳邊,那聲音清冷,又帶一絲輕輕的無奈,她感到很難過。
天香抬起柔軟的花瓣,在空中虛晃,朝著他的方向移動,卻只抓住了空氣。
她還沒有人形,無法擁抱他。
但她的眼睛能睜開了,好想見他。
想看一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會憐惜一朵金蓮,賜予她生命。
她慢慢睜開眼。
回憶的畫面消散在空中,繁雜的人聲湧入耳,穹頂的光線晃得刺眼。
中央蓮尊上坐著的人正在授道,四周圍坐無數弟子,手中結印,像在修行,還有幾人向她投來好奇打量的目光。
有人低聲詢問,「她是誰?怎麼忽然出現在清虛天。」
「噓。」另一人提醒,「聽聞是歷劫歸來,新任的第十二位天極。」
她努力對焦視線,見一名眉鬚鬍須一般白的老者高坐在最大的蓮尊上,注視著她,眉眼厚重而慈悲。
須臾間,仿佛過去了千百年。
金仙雙目生慧,「劫難已盡,因果已了,白芷,你回來了。」
白芷低頭,見一道仙霧飛來,纏繞在她身上。
仙氣繞過她的雙手,指尖越發纖細白嫩,再繞過雙眼,視線也更為通透,最後圍繞全身,塵封的記憶充斥進大腦。
一指化春,如獲新生。
白芷,這就是她原本的名字。
她怔怔望著空氣,腦海中如走馬燈般放過無數記憶。
白芷垂下眼眸,原來,自己早就見過他了。
她是千百年前,靈息凝聚變出的一朵地涌金蓮。因仙魔大戰無奕的一滴精血化形,才愛上了他。
她因愛犯下大錯,百年前無奕屠殺清虛境天,她卻偷來封脈丹解藥將他放走。
記憶壓在胸口,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金仙又施一道仙法,她身上滿是血污的衣衫已換了一套。
「百年前你放走無奕,這是苦果,但經歷輪迴而了卻執念,因果已解除。」
白芷眉心生出一道蓮花紋,下跪深深一叩首,「境天主,我明明是戴罪之身,為何救我?」
大音希聲,金仙縹緲的聲音傳來。
「當年死去的天極尊首梵天,乃是本座師兄,我們同修千年。百年前,他因你而死,所以這道因需由你解開。」
「你雖犯下彌天大錯,卻已在輪迴中收到了懲罰,如今清明心境,該履行你的果了。」
白芷緩緩起身,聽著金仙教誨,怔怔出神。
十二天極守護清虛天已久,卻因她偷偷給無奕封脈丹,害得他們全部隕命,她是何等自私。
而且,她百般付出,又獲得了什麼?
他的眼裡從來沒有自己。可見她努力百年,不過徒勞,既沒有和他修成正果,還錯使清虛境十二天極全部殞命。
白芷看著雙手,泛白的指尖微微蜷曲,指甲掐進肉里,卻不覺得痛。
她是真的知道錯了。
鬼使神差的,她抬起手,輕輕捂住腹部,手指竟忍不住有些顫抖。
那把劍刺穿腹部的時候,痛感瞬間襲來,她便是這樣,伸手捂住傷口。
心如刀絞,溫熱滾燙的血在掌心湧出,血是那樣熱,就像她還是一朵金蓮時,他滴落在她身上的一樣。
這算不算,還了他的恩。
他的心這麼冷,刺出劍時,這般無情,這樣冷漠的人,為何血卻這麼溫暖?
白芷低下頭,視線被淚水模糊。
他說,金蓮平白被摧殘,更讓人憐惜,既然疼愛她,為何又做這麼殘忍的事。
給予她靈智和生息,又將她置身地獄,害得她無端承受這情愛苦楚。
無限的委屈湧上心頭,想找人訴說,想回到碧嵐宮,質問他一句,究竟有沒有把自己放心上。
但這麼做毫無意義,若無緣分,何必強求。
執著又怎樣,不過是再次讓自己受傷,閉了閉眼,心灰意冷,頹然的垂下捂在腹部的手。
心萬般苦澀,只是深呼一口氣:「恍如一夢......」
白芷再一叩首,沉聲道:「好。」
金仙微笑著點頭:「天極末位仍舊空缺,便由你勝任,前塵往事,如若觀鏡,賜名觀塵天極。」
此話一出,眾天極都是臉色一變。
白芷也驚訝抬頭,幾乎以為自己聽錯。
有人已從蓮尊上起身:「境天主,萬不可!她本就是非不分犯下大錯,怎可再任天極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