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推易北堯去洗手間更換尿袋的間隙,護工蹲在輪椅邊,捧著他因為固定支具無法穿鞋子的癱腳謹慎的建議,「我給您揉揉腳,幾分鐘就好。」
由於一直坐著不活動,傷後腿部關節不斷攣縮的越來越嚴重,易北堯的癱腿彎曲伸不直的情況加劇,今天腳也腫的尤其厲害。護工是為了他好,想給他按摩一會兒,緩解一下傷腿腫脹的程度。
「腫的厲害?」他自己就是在強撐著,怎麼會不知道?
「嗯,您最近穿不了鞋不知道,右腳腫的厲害,我給您揉揉,不讓它太難受。」一邊說,護工知道易北堯也是默許了,一邊坐在輪椅邊的小凳子上,把戴著護具的右小腿搭在自己腿上,熟練的給易北堯揉起腳來。
芮晗做流產手術,易北堯一直坐輪椅等她,在芮晗手術結束後睡著的一個多小時,易北堯被李梧強迫著去床上躺了一會兒,他躺不住,心裡全是芮晗受的苦,他太擔心她。
壓力最大的人其實是李梧,既要和頂峰集團易北堯的助理團隊保持聯繫,也要和易北堯的親朋隨時匯報這里二人的身體情況,還要時刻擔心他主要服務的二位身體健康情況,畢竟都處在生病的特殊日子,尤其易北堯還有「癲癇」這顆大炸彈不定時爆發,李梧不敢不打起一百分的精神超負荷工作。
照顧芮晗比易北堯想象中容易,她身體雖瘦弱但畢竟年輕,芮晗沒有流太多血,也沒有疼的眼淚直流需要一直用藥的狀況出現;甚至她也沒過多的傷心和難受,在醫院休息了一天一夜之後,看她蒼白平靜的臉蛋,易北堯才大著膽子敢於問她問題。
「晗寶,你如果難受,不要忍著,一定跟我講。」努力伸出左手,易北堯小心觸碰芮晗的手臂,他有話說,又猶猶豫豫,不想勾起她低落的情緒。
「你是說,傷心麼?」她明白他擔心什麼,搖搖頭,芮晗從床上坐起來,挪到床邊來伸出雙臂抱住了易北堯的脖子,輕輕靠在他胸口,述說自己的想法,「其實,我也沒做好準備,不過,寶寶來了我很高興,因為你是爸爸,現在,他離開了,也許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吧,我沒有太多傷心,還來不及細細體會。」芮晗的身體沒有任何變化,從懷孕到必須做流產才不到一周時間,她沒體會到做准媽媽的幸福,也無法共情失去寶寶的心碎,尤其易北堯一直身體不好,基本上她有空的時候都是在擔心他的病情,為自己考慮的很少,失去寶寶的失落也就少一些。
「不要想了,下次……我們好好準備,再迎接寶寶……」他胸腹癱軟,無力回應擁抱她,只能抬抬下巴蹭她的臉蛋,左手努力抬高虛虛攬住她的背。說這個話的時候,易北堯沒有一絲底氣,他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芮晗會流產,他直覺是自己的問題,可他不敢提起,不敢直視。
私人醫院注重隱私,尤其易北堯尊重芮晗的態度所有人都清楚接收到,所以醫生很自然把後續的檢查結果直接發給了芮晗,處於尊重隱私,也是重視病人的意願。
幾天後,得到流產詳細的檢查結果,詳細到基因檢測的所有幾十頁檢查,芮晗看到提示是精子比較弱,才會更高概率導致流產。想到他前一晚發病幾度無法呼吸,細弱肢體不堪長久臥床而抽搐疼痛的可憐情景,芮晗決定不對易北堯講這些,就這樣過去吧。
在南方溫暖濕潤的空氣里,有人卻一碗粥也喝不下,趙一舟黑白顛倒,一夜沒睡後頂著大大的黑眼圈走出玉京酒店頂層的私人套房。
55層絕佳地段,放眼藍色天空飄著幾朵閒適的雲朵,X市美景籠罩在一層薄薄水霧中,趙一舟心中只有那晚芮晗蓮花般清冷絕美的白色身影,沒有找到她、擁她入懷,是他永遠的遺憾。
「二少,吃早餐,喝點粥,暖暖胃。」推著餐車走進房來的是玉京夫人給趙一舟加派的管家,主管兒子的一日三餐,因為趙一舟吃不好飯,玉京夫人已經數次懲罰他身邊的人。
「好。」母親的人,趙一舟面無表情,也不拒絕,只穿著背心披了襯衫走出來,徑直坐在了小餐廳主位,管家不用其他人幫忙,親自一樣一樣擺了滿滿一桌子的精緻早餐。
甜味的紫米燕窩,鹹味的人參野味,鮮味的鱘魚海參,顏色各異的中式點心被做成了花朵的樣子,看起來已經讓人食慾大開,趙一舟端正坐著,左手執羹匙輕輕攪動金色的粥液,偌大空間安靜的一絲聲音也無。
在趙一舟吃了第二口粥的時候,這位管家恭敬進言,「其實日日食粥最是傷胃,因為粥太淡太好消化了,腸胃只會日薄一日,二少吃一點那個米飯,農場的雞湯和菌子煨米粒蒸熟,味道鮮美……」
「噹啷!」一聲響,趙一舟將手裡羹匙甩到桌子邊緣,拿餐巾擦了擦手,起身回到臥室內,一個眼神也沒留下。
心情鬱鬱寡歡,趙一舟胃疼是常事,日日靠吃藥維持狀態,他天生氣血虛弱、體質又差,真的每天吃的藥比飯食還多,習慣了孤獨清靜的生活也還好,偏偏被芮晗無意攪亂了心湖。
洗澡換衣後趙一舟走出臥房,還好再沒看到那位敢在他吃飯的時候多嘴多舌的管家,披了外衣趙一舟乘專屬電梯直奔健身房,他想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