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附近的店鋪都找了一遍，越過馬路，走到公園時，祁焰遠遠看見一個清瘦身影。
沈棲霧正繞著跑道，一圈圈跑步。
晚上吹著風，她坐了會兒，冷得發抖。
安靜下來又想哭，跑起來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祁焰走下台階，坐在長椅上，遠遠看著她。
沈棲霧跑過來時，瞥見座椅上靠著的人，有一瞬間的愣神。
她放慢腳步，繼續往前，並沒有停下。
祁焰也沒叫她，垂首拿出手機，給江月珍發了條信息。
公園面積不大，在沈棲霧跑到第五圈時，終於停了下來。
她兩鬢沾著汗珠，手撐在膝蓋上喘氣。
路燈的光暈在夜風中搖晃，幾步之外，祁焰喊她，「過來歇會兒。」
兩人並排坐在長椅上，祁焰不知道從哪拿出一瓶水，遞了過去。
沈棲霧接過來，仰頭喝了幾口，情緒慢慢平復。
她張了張嘴，聲音像是已經哭過了，帶著點鼻音，「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今天不對，住在別人家裡，還對阿姨大呼小叫。」
祁焰轉過身看她。
月光下，沈棲霧鼻尖通紅，眼裡盛滿了淚水，似乎下一秒就要決堤，可她很倔強的沒讓眼淚流下來。
祁焰收起視線，搖了搖頭，「我沒這麼想。」
沈棲霧已經平靜多了，她低聲說了句，「抱歉，耽誤你時間了。」
祁焰進入高三，學習任務繁重，每個月都要考試。
往常這時候，他都在臥室里做題。
祁焰什麼也沒說，他脫下寬大的外套，披在沈棲霧身上，問她，「要不要回家？」
衣服上沾染著少年的氣息，溫熱落下，沈棲霧緊縮的身體慢慢放鬆，她搖搖頭，「還不想回去。」
「那去吃點東西？」
晚上沒吃飯，沈棲霧早已經飢腸轆轆，她點點頭，起身跟著祁焰離開了公園。
兩人走到路邊，沈棲霧側眼看祁焰，他裡面穿著件厚衛衣，松松套在身上，似乎一點兒不冷。
他停下腳步，問沈棲霧，「你想吃什麼？」
沈棲霧遲疑片刻，「路邊攤。」
平時江月珍不讓沈棲霧吃路邊攤，說不衛生，沈棲霧乖乖聽話。
但是今天，她很想去從前家門口的那道巷子吃點東西。
祁焰嗯了一聲，抬手打了輛車。
第15章 15 還挺溫柔的。
到地方後，沈棲霧打眼望去，街道沒什麼變化，還跟小時候的記憶一樣，充滿煙火氣。
沈棲霧找了一家人不多的，點了份炒麵，又拿了幾串麻辣燙。
祁焰付過錢之後，在她對面坐下。
沈棲霧低頭打開筷子，聽見祁焰跟她說，「陳姨去垃圾桶找過手套，但是垃圾已經被收走了。」
沈棲霧手一頓，嘆了口氣，「算了，扔了就扔了吧。」
面端上來，她挑起吃了幾口，熱氣灌滿全身，舒服許多。
時不時有附近的住戶過來吃夜宵，周圍傳來零星的聊天聲。
沈棲霧吸了下鼻子，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從前你說不喜歡寄人籬下，我也一樣。」
她垂眸，看著碗裡的面，眼神空洞。
祁焰望向沈棲霧，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八歲時父母離婚，後來父親酗酒去世。
起初江月珍還把兒子帶在身邊，沒多久，她去外地跟朋友做生意，顧不上祁焰，讓他先去舅舅家。
舅舅和舅媽沒給過祁焰好臉色，他只待了一個星期就回了自己家。
冰冷的屋子裡，祁焰自己做飯洗衣服，一個人就那麼長大了。
江月珍回來過幾次，待幾天又匆匆離開，祁焰不知道她在忙什麼。
她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生活忙碌精彩，完全忽略了兒子。
江月珍再次回到桐城定居後，跟紀遠山結婚。
人到中年，她想安定下來，做個賢妻良母。
那時候江月珍想補償祁焰，母子間已經無話可說。
祁焰喉嚨哽了一下，定睛看著眼前的女孩兒，他比誰都懂她的感受。
*
兩人吃完飯，往巷子外走。
路過一家藥店，祁焰讓沈棲霧等等，他進去幾分鐘後出來，蹲在路邊，撩起了沈棲霧的褲腿。
沈棲霧自己都沒發現，晚上在公園裡路過一堆修剪的樹枝，腳踝不小心蹭了一下，劃出道口子。
當時滲出一點血，已經快幹了。
祁焰握住沈棲霧的小腿，他的指腹有微微粗糙的感覺，沈棲霧縮了一下，又被固定住。
祁焰將創可貼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