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礙於兩人的兄妹關係,祁焰不想沈棲霧被人議論。
他接過陸野遞過來的煙,眼底像蒙著一層霧氣,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幾個月的時間里,祁焰跟沈棲霧從未聯繫。
其實兩人也沒有拉黑對方,電話沒變,微信都還留著。
只是他們都知道,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去打擾對方。
陸野從辦公室走後,祁焰又點開了沈棲霧的微信頭像。
那張頭像是在雪地里拍的,有年冬天雪特別大,祁焰把沈棲霧送回宿舍,正要走,被沈棲霧拉住,讓他幫自己拍張照。
照片裡,沈棲霧戴著毛線帽,皮膚像是被白雪鍍上了一層柔光,對著他笑得很燦爛。
祁焰看了很久,內心有股衝動,想要給她發消息。
他盯著聊天界面許久,指尖微微顫動,半晌,還是把屏幕關上了。
*
幾個月後,經過調查和審訊,紀遠山在重重壓力下終於認罪,自述了火災當天的真實情況。
那日,紀遠山家裡一處電路出現故障,引發火災,發現著火後,他匆匆往樓下跑,遇到來救人的沈斌。
沈斌遞給他防煙面罩,讓他趕緊出去,紀遠山想起來兒子還在地下一層的遊戲室里,執意要下去救紀紹安。
沈斌是消防員,對火勢的危險程度有專業判斷,眼看整棟別墅都燒了起來,濃煙已經往下走了,沈斌拉住紀遠山,「樓下門關著,他暫時沒有危險,消防員馬上就到,會把他救出來。」
沈斌當天從家裡來,身上沒有專業滅火設備,只能盡全力先救眼前的人。
可紀遠山聽不進去,他朝著沈斌大吼,「不行,我就這一個兒子!」
衝動之下,紀遠山一把將人推到,使勁扯下沈斌的防煙面罩,往地下一層跑。
沈斌頭部重重摔在地上,想要爬起來,一截倒塌的橫樑掉落,壓在他身上,他掙扎片刻,暈了過去。
紀遠山帶著紀紹安跑到門口,回頭看了眼,沈斌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紀遠山在門口扯下面罩,往回幾步,扔在了離沈斌不遠的地方,營造出他的面罩是被砸後自己脫落的假象。
後來,在事故調查中,紀遠山又買通勘探人員,掩飾現場的疑點,讓這件事的真相被掩埋多年。
法院經過審理,紀遠山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當年包庇他犯罪的勘查人員也分別判處了幾年有期徒刑。
韓德峰因故意殺人未遂被判處八年有期徒刑。
他留下一對妻兒,為了能好好生活,他們接受了紀紹安的賠償。
得知判決消息那晚,祁焰獨自待在家裡。
房間里一片寂靜,只有鐘錶的滴答聲在耳邊迴響,他猶豫了很久,終於撥通了沈棲霧的電話。
沈棲霧離開後,並沒有換電話號碼。
晚上,她洗完澡吹乾頭發,聽見手機震動。
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沈棲霧愣了一瞬,心臟開始狂跳。
電話接通後,兩人同時沉默。
這麼久沒聯繫,祁焰本以為自己會很平靜,誰知道接通電話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冷靜。
幾秒鐘後,祁焰先開口,「想告訴你一聲,判決出來了。」
聽見如往常一般冷倦的嗓音,沈棲霧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緊縮,她頓了頓,「嗯,我知道。」
早在判決剛出來,許警官就打電話告訴了沈棲霧。
祁焰起身去到陽台,手臂撐在欄杆上,「下午我去了趟墓園,替你看了看叔叔阿姨,也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們。」
分開這麼久,沈棲霧沒有料到,祁焰還是如此了解她。
他知道,沈棲霧一定第一時間想告訴父母,她不在,他就替她去一趟。
「謝謝。」
兩人又陷入沉默,祁焰呼出一口氣,問她,「過得好嗎?」
其實一開始並不好。
完全告別從前的生活,沈棲霧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夜深人靜,她總會陷入自責,對過去全盤否定。
最愛的父母不在人世,養父欺騙她多年,她的生活里早已經沒了自我。
從前的事縈繞在腦海里,沈棲霧失眠越來越嚴重,情緒也很糟糕,常常睜著眼睛到天亮。
她去看心理醫生,吃藥調節,狀況時好時壞。
好多次,沈棲霧都覺得活著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