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別頭側身,及時躲開,差人憤恨,掄起腰間悶棍,要再揍萍萍。現在她沒了束縛,腦子也比同柳湛在一起時清晰許多,哪還會做魚肉,撒丫子就跑。
萍萍似乎比差人還熟悉潤州城,眨眼就跑不見了。
「小娼婦!」差人忿忿罵了兩句,返回胡府。
萍萍躲在離胡府不遠,兩家院牆的縫隙里,聽著罵聲漸小,消失,這才喘氣。
哼,說什麼尋釁滋事,明明動手的是他們這班差人!
呲——縫隙狹窄,磨到萍萍的背。
她反手按了一下,差人們下手打的都是悶棍,皮不破,內里痛,估摸之後青紫現出來有得疼了。
但比起在西寧受的傷,算不得什麼。
柳湛記不得她,自然陌生,這麼一想,她覺得挨揍並不是官人的錯。
萍萍心中只糾結:官人為什麼不認她?
他為什麼還沒想起來?
怪自己,剛才又是激動又是哭,話沒講清,他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哪裡才能想起來?
萍萍原地跺了下腳:一定要再見到官人!
她便朝縫隙外鑽,腦袋往胡府方向偏,方才圍觀的人都散了,胡府門口空蕩蕩只剩下石獅子。
再環視四周,府對街賣香飲子的茶坊和香料鋪子中間,也有一道狹縫,比她現在躲的要寬些,裡面塞堆了許多廢棄竹筐。
萍萍飛快跑過街鑽進竹筐里,蓋好蔑蓋,手抱腿蹲好——這裡足夠隱蔽,胡府進出一覽無遺,哪怕門口停駐馬車也不能完全遮擋她的視線。
萍萍禁不住無聲笑了一下。
隨著夜色降臨,胡府的小廝搭梯點亮兩檐燈籠。
胡府的銅門開了關,關了開,門前辭別的賓客們由多變少,空中的酒氣也越來越淡,卻始終不見柳湛出來。
漸漸到了深夜,整條街徹底靜下來,月光照在青石板上,遙遠聽得幾聲犬吠。
第五章 「官人!」
*
朱方巷,裴府。
男子鶴氅玉冠,仍是白日裡那幅打扮。他在院中練劍,時而伏身,時而翻腕,姿態矯捷,恍若仙鶴,一柄七尺長劍既薄又銳,生起呼呼風聲。
又有一長隨打扮男子,躡手躡腳,踱入院中。
「阿郎。」長隨輕喚。
鶴氅男子手中劍依舊揮舞不停,背對長隨,並無中止之意。
長隨便不敢再言。
半晌,鶴氅男子兀自啟唇,冷聲發問:「還沒回來嗎?」
「沒有。」長隨搖頭。
「後門呢?」鶴氅男子又問,手中劍仍未停,話音落地時縱身躍起,斜刺蒼穹。
長隨看得楞了一下,須臾,回過神來,趕緊回道:「小五一直在守後門,也不曾見萍娘子回來。」
早上阿郎馬車只停前門,讓萍娘子從後門溜了,晚間怎還敢犯同樣錯誤?
忽聽得大門那邊哐哐亂響,長隨扭頭道:「可是小五有消息了?」
卻見一矮個男子慌慌張張,狂奔而來,不是小五,而是家中另一名長隨小四,到阿郎近前,氣喘吁吁:「阿郎,萍娘子、萍娘子大鬧傘宴,被胡家攆出去了。」
鶴氅男子聞言轉身,挽個劍花,一道清光閃過眾人眼前。他將長劍收入鞘中,抿唇沉聲:「細說。」
*
走開呀,走開。
萍萍心和身子都繃得緊緊的,不住默念。
筐外面停駐了兩隻野狗,黑皮利牙,乍一看跟狼似的,一直嗅筐。
她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從西寧回潤州的路上就曾惹過野狗,那時候她不懂,被四、五隻包圍了還徑直往前走。它們兩腮抖著,發出呼呼的聲音,後腿一蹬,就朝她撲來。
現在她早學乖了,它們只是在找吃的,不主動招惹,它們便也不會來針對自己。說到吃的,她這會也餓得厲害,本來廚娘們是有一桌宴席的……
咕——
萍萍肚子發出一聲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