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著筷子,半天沒下去。
好奇怪的一餐,又油膩又清淡的!
實在什麼胃口,就捧著蛋羹吃到底朝天。龍阿姨看著剩了一大桌子的菜,十分擔心:「怎麼吃這麼少?再喝碗湯吧!」
何瀾捧著肚子求饒:「我要吐了……」
他暗暗感慨自己的身體素質確實不太行,男朋友都生龍活虎地上班了,自己這還病懨懨呢!
不過比起感冒,好像心情不好的原因更大。
才分開兩個小時,他就開始想凌途錫了,他猜,凌途錫現在肯定沒在想自己,他的腦子裡只有案子。
他回到自己房間,從抽屜拿出本子,翻到被何肆年打斷的那頁,繼續頭腦風暴。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他有點心浮氣躁,回憶起來相當吃力,於是決定跟自己和解,暫緩一下。
反正還有六頁就還原完了。
他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回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西洋棋殘局解法(圖解版)》。
封面上,只有一王一後孤零零地擺在棋盤上,而「王」已經被「後」逼到了角落。
何瀾輕輕一笑:「單後殺單王,給我教學來了?」
全書一共25頁,跟秦滿留下的記事本一樣,他看了一眼第一頁上的幾枚棋子,再次翻開自己復刻的記事本,棋子和文字對應起來是……
以,留,霸,令,二,嶺,思。?
他合上書,反覆看了看,又有點不確定了。
想錯了?
還沒想明白,手機鈴聲響了。
還以為是凌途錫,結果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何肆年,頓時覺得剛才吃的東西在胃裡直翻騰。
什麼叫生理性反胃,這就是了!
本來不想接,一想,現在兩個人關係壞成這樣,如果不是有要緊事,他應該不會打開,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哥。」何肆年聲音平靜如常,「墓園來電話,說前幾天的雨引發了小型山體滑坡,爸的墓室讓石頭砸壞了,整修的話要家屬簽字。」
何瀾蹙了下眉:「你簽就可以了。」
「當時管理處那邊是我們兩個人簽的字,現在要求也是兩個人簽,是他們的規定,你還是跑一趟吧?」
何瀾抿了抿唇:「好吧。」
何肆年問:「我現在來接你好嗎?我在快速路上了,大約十分鐘到。」
掛斷電話後,何瀾隨手拿起外套,邊穿邊下樓,剛收拾完碗筷的龍阿姨見狀,問:「瀾少爺,去哪啊?生病了別亂跑了!」
「爸的墓壞了,維修要簽字,我跟阿年去一趟。」
「哦,那你們路上小心啊!」
龍阿姨聽說是跟年少爺出去,有點欣慰,他認為瀾少爺都沒親人了,朋友又不多,兄弟兩個能摒棄前嫌相互照顧是最好的。
幾分鐘後,何肆年的車子停在門外,何瀾坐上副駕駛,何肆年扭頭打量他,微笑:「哥,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帥!」
何瀾低頭看了看,才注意到自己穿的還是那件白色薄羊絨大衣。
凌途錫都還沒誇過這件衣服呢,他算老幾!
後悔坐前排了。
他沒好氣斜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說:「開車。」
有錢能使鬼推磨,簽字的流程十分順利,墓園管理處負責人保證三天內修得跟原先一樣。
既然來了,自然要去父親墓前看看,尤其是,何瀾現在知道了何威宇其實一切都優先考慮自己,無端對自己之前對他的態度產生了一絲內疚。
出了管理處,他主動向墓地方向走去,何肆年愣了愣,默默跟上,始終在他身後一米遠的地方。
災害確實比較嚴重,板路和台階上到處都是淤泥和草葉,墓園的工作人員正在清掃。
兩個人挑著乾淨的路走,一路上始終保持沉默,就算到了何威宇的墓前也沒人說話,何瀾對著墓碑鞠了一躬,繞到墓室邊,看到整塊大理石被磕掉一角。
他抬手輕輕摸過那道傷痕,心裡突然有些傷感,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把手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