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闖到我的觀中,是你求我的庇佑。你屢次遇險,我讓你上山隱居你不願,你要留在山下過普通人的生活,你信誓旦旦,還說要帶我看一看新世界。好,我信了你,答應下山,和你過平凡人生。現在才過了多久,你要拜入玄門,你要修道,你要離開我,傅清微,這就是你要帶我看的世界?」
穆若水的語氣永遠聽不出明顯的情緒起伏,但傅清微的心臟隨著她的一字一句慢慢收緊,連剛剛好轉的喉嚨都有了乾澀的跡象。
「我……」她艱難道,「我沒有想要離開你。」
「在不得不離開的時候,你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我,不是嗎?」
沉默的人變成了傅清微。
「或者是死亡,或者是你隱入山門修行。」穆若水問不出那句:我算什麼?她有她的驕傲。
而她有她的志向,傅清微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人都是會變的,彼一時她會因為害怕死亡上山求慈讓真人的庇佑,此一時她也會為了心中的理想不懼死亡,主動走入危險的世界。
她永遠忠誠於自己。
只是似乎低估了她在觀主心目中的地位,遠遠低估。
她以為永遠在一起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是曖昧上頭心照不宣的信口開河。
原來穆若水會介意自己做出的選擇,未來里可能沒有她。
後知後覺,她好像辜負了一個人。
穆若水和她擦肩而過,在她身邊短暫的停留,對她說了一句話:
「你這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傅清微的頭低了下來,此刻連對不起都成了蒼白的狡辯。
*
穆若水回到了臥室,房門掩得無聲無息。
臥室的窗戶關了,但可以再打開,這棟房子對穆若水來說來去如無物,根本攔不住她。
傅清微在外面枯坐等了幾個小時,才終於等到她又走出來,進了浴室。
沒離開就好。
傅清微鬆了一口氣,心仍緊著。
她緊鑼密鼓地把洗好的水果切在盤子裡端去臥室,盤子底下壓一張手寫的道歉卡片,回到了沙發,忐忑地坐好。
淋浴的水聲停了。
穆若水從衛生間走出來,烏髮染濕了紅衣道袍的肩頭,面具周圍的白皙皮膚蒸騰著尚未散去的熱氣。
她換上了來時的衣物,戴上面具,宛如將要在她眼前消散的雲煙。
傅清微只能眼睜睜看著,再也沒有挽留的立場。
穆若水再一次進了臥室。
水果留下,道歉的卡片從底下的門縫丟了出來。
傅清微把卡片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穆若水現在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的心魂,現在看不到了,她又坐在沙發上發呆。
嗡嗡。
占英:【師妹,快要入職考試了,為了抓緊時間入門,我先給你講講經吧。《太霄琅書經》里說:「人行大道,號為道士。從道為事,故稱道士。」
第一課:我們講什麼是道士?正如經書上所說……】
傅清微實在提不起精神上課,連回消息的力氣都沒有,點開表情包列表點了一個心發過去。
占英又長篇大論了一會,問道:【無意冒犯啊,也非常熱烈地歡迎你來閣皂宗。我就是隨口一問,觀主那麼厲害,你怎麼沒向她學點本事啊?】
先前占英擔心說服傅清微的最大困難,就是身邊有位行走的大佬,萬一她看不上閣皂宗,想不到她居然主動找上來了。
傅清微:【她不要我】
占英:【啊?】
怎麼一股幽怨的味道。
傅清微收起了傷春悲秋:【我的意思是,她不肯收我為徒】
占英心想:以你倆的關係還需要拜師嗎?床上教著不就都會了?
占英:【沒想到你們倆還挺講究儀式感的】
傅清微聽不懂,也沒心情和她寒暄。
傅清微:【我有點事,先不聊了】
占英:【忙吧,記得三月十二考試噢,抓緊時間複習,積累考試經驗也是好的^_^】
傅清微:【嗯】
傅清微轉頭就點開了甘棠的微信。
還停留在上一條她回復的:【晚點再說】
好朋友就是這樣,隨叫隨到,就算消息框暫時安靜,也不影響她們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