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慕是一種心跳的感覺,她的胸腔早已長久地寂靜,不可能為任何人跳動。
所以她不愛慕她, 但她全身的血液會為她加速流動。
愛和欲,對人類來說有時是分開的, 有時合為一體。而穆若水只有後者, 她的渴望全都源於面前這個人,時時想將她拆吃入腹。
唯獨, 不能吻她。
不僅不能再吻她,也不能再產生肉體的欲。
因為她們是師徒。
這個念頭根深蒂固地植入在她的腦海里,令穆若水自己都不得其解。
是誰給她定下的師徒禁忌,畫地為牢,將她困在裡面。
師尊當如何如何自持莊重,溫柔解意。徒兒應敬重師傅,不應越雷池半步。她自己不越,也不讓傅清微越。
章法倫理,都是用來束縛人類的規則,何時輪得到她遵守?可笑。
她若是恪守倫理道德,就不會在閣皂山和傅清微心照不宣地荒唐,不斷從她鮮嫩的喉嚨里榨出更多快意舒爽的聲音。
她恨不得咬遍她的全身,喝乾所有的水,貪婪無度,肆意索取。
她在她的口下呻吟求饒,只會讓她更興奮。
這才是她的本性,本能!
現在這層師徒關係束縛著她,像陰魂不散的紅線一樣,在每每她想放縱的時候跳出來警告她。
不行!不可以!禁止越界!
血液的溫度在無可避免地冷卻,衝動的因子被敲在腦海里的鐘槌揮散,穆若水單膝跪在傅清微床邊,最後一絲血液溫度降下來以前,將撫過她唇瓣的手指,顫抖地印在了自己唇上。
窗外的一絲微風透過縫隙吹了進來,揚起垂落的白紗簾。
年輕女人閉目沉睡,戴著的眼罩遮住了她的上半張臉,鼻樑玉挺,畫筆描繪,臉頰天生的蒼白秀美,聖潔端莊,唯獨一雙唇被揉弄得泛出至深至濃的靡靡艷色。
宛如被信徒玷污的神明。
*
傅清微在傍晚時分醒來,透過紗簾的光帶上了金子一般的顏色。
清淨派的丹藥很管用,傅清微坐著、站著呼吸了幾口氣,都不再感覺胸肺有滯澀牽連的痛感,她把迷瞪著眼在她腳邊睡覺的小三花rua醒了,左右四顧沒找到穆若水的身影。
她敲了敲臥室的門,穆若水披散著及腰的長髮,一身雪白中衣出來開門。
傅清微一怔:「你睡了?」
穆若水嗯聲:「困了就睡了,晚上你隨便對付點,我今天不想做飯。」
傅清微:「好,我一會煮個泡麵吃,你繼續睡吧。」
穆若水:「晚安,記得做晚課。」
傅清微:「師尊晚安。」
穆若水抬手掩上門,在完全閉合之前掃了一眼傅清微的臉,自淡粉緋櫻的唇一掠而過,旋即響起輕輕的關門聲。
傅清微在門口罰了會兒站,彎腰把跟在人腳邊的小三花抱起來,摸著它的腦袋,自言自語地往回走:「姥姥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她撓撓小貓下巴,柔聲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小三花:呼嚕呼嚕。
「我們倆可不能再惹媽媽生氣了。」
傅清微開了客廳的燈,先去書桌看了一小時書,中途吃了碗泡麵,打坐做晚課,到點睡覺。
臥室的門始終沒有打開。
第二天早上,穆若水的身影準時出現在廚房,傅清微鬆了口氣。
吃飯的時候穆若水仍坐她對面:「暫時先不練引雷了,回山再練。」
傅清微眼前一亮,終於提到這個話題了。
昨天她就在想:穆若水寧願帶她去廢棄爛尾樓,也不回山練習,明明山里清淨還安全,為什麼呢?
傅清微:「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穆若水喝水:「看情況。」
傅清微沒追問,她覺得師尊有事瞞著她,問她也不會說。
*
傅清微發現穆若水最近一個月玩手機的頻率直線上升,晚上坐在沙發里,有時候書也不看了,就擺弄著小方塊薄片,橫過來豎過去,有時候還雙指操作,看起來像是在看圖片。
「師尊,手機給我看一下嗎?」
「不給。」
「……」果然有貓膩。
傅清微干不出趁對方不注意偷看手機的事,她只能暗中觀察、旁敲側擊,把一切網戀的苗頭扼殺在搖籃里。
傅清微還有一樁意外的發現,那就是聰明的觀主學會拼音了。
她在搜索欄里打字的時候輕盈如蝶舞,但是和她發微信,還是用語音,裝作根本不會打字的樣子。
傅清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