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可以了。」
暫時止住傷勢的龍璇璣阻止了傅清微繼續去拿劍割向自己的手,說:「再這樣下去,你會失血過多而死。」
她給傅清微服了一粒丹藥,按住她兩處穴道強迫她恢復清醒,眼神聚焦。
「師娘比剛才好多了,你看一看,這下能看得清嗎?」
「能。」傅清微啞聲道。
「你們倆先撐一會兒,我去找占英。」龍璇璣從化形以來就沒受過這麼重的傷,差點以為自己要被打回原形了。
好疼。
可是娘親也好疼,大家都好疼。
她是大夫,她要先救人。
龍璇璣捂著不斷滲血的胸腹,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最遠處的占英趕了過去。
占英仰面躺在地上,手邊跌落掛斷的衛星電話,眼皮緊閉,一動不動。
桃木劍插在她的左右胸腔之間,腹部被穿出了五個血洞,透背而出,身下的鮮血已經染得比她整個人躺的範圍大出一圈。
龍璇璣不管她是不是沒有脈搏,摸都不摸,把所有的藥都倒了出來,一股腦地餵進去。
藥吞不進去,血反倒涌了出來,龍璇璣不死心地繼續往她嘴裡塞,終於塞進去了幾顆。
除了身上的傷勢,最要命的是屍毒。
事先吞服的解藥沒辦法抵禦飛僵以上的屍毒,而她被飛僵刺穿了肚子,屍毒直接進入了肺腑。
她慘白的面孔染上詭異的青色,唇瓣也從血紅變深,透出烏紫。
龍璇璣掀開她道袍的衣領,皮膚上一塊塊青色的斑塊凸顯出來。
要不了幾個小時,她就會變成殭屍。
不能解毒,占英就算救回來也活不成了。
龍璇璣終於哭了出來,她環視四周空曠的山野,淚流滿面地不知道在求誰:「救命啊,誰來救救她——」
「救命啊——」
龍璇璣痛哭流涕的聲音傳到了遠處的小木屋。
傅清微除了主動失血過多外,應該是四人里唯一一個傷勢比較輕的了,穆若水的情況正在平穩,傅清微用劍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她不放心留下穆若水一個人,所以背起她,以劍做拐,一步一步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踉蹌走去。
她背上的人影卻慢慢滑了下來。
傅清微以為是自己沒背好,正要重新彎腰扶起來,女人卻退開,站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
「師尊,你醒了!」傅清微驚喜得瞬間落淚。
「你是誰?」女人卻反問她,一雙緋紅剔透的眸子眯了起來。
傅清微震驚過後,流露出傷心欲絕的神情。
「你不認識我了嗎?」
或許是她臉上掛著的眼淚,熟悉入骨的聲音,她明知危險卻義無反顧向自己走過來的動作,喚醒了她因為殺性大發而暫時蒙蔽的記憶,一個人影出現在她的腦海。
「傅……清微?」穆若水試探著喊她的名字,語氣遲鈍,眼前仍然一片血紅。
「是我。」
傅清微鬆了口氣,向她走了過去。
「你不要過來。」
穆若水緋紅的雙眸眼角低垂。
都是血……不要碰……
擦乾淨……才可以……
衣服……也髒了……
擦不乾淨……
生氣。
傅清微什麼時候完全聽過她的話,牽起獨自生悶氣的穆若水往前走,她剛殺了飛僵,滿手全是血污,傅清微也不嫌棄地緊緊地扣著她的手指。
穆若水從一片血紅的光里看身邊的年輕女人,小聲說了一句:「髒……」
傅清微看看她染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青袍,黑一塊紅一塊的,說:「是髒了,回去我給你換新衣服,我們都換新的。」
「我的手……髒……」
「哪裡髒了?」傅清微睜著眼睛說瞎話,晃了晃兩人牽在一起的手,「我就喜歡這樣的。」
她說的髒未必是表面的鮮血,而是她殺人這件事。
不能殺人這四個字就像金科玉律一樣刻在她的腦海里,她厭惡不受理智操控的自己,更害怕看到她這副樣子的傅清微會嫌惡她。
滿身鮮血,殺人如麻。
可是怎麼會呢?
傅清微甚至覺得此前她太高估自己了,什麼天下,什麼蒼生,就算麻天德不是死有餘辜,她看到穆若水失控,變成如今這樣,她也只會心疼她。
要不是占英有生命危險,她現在肯定會坐下來好好安慰她,親吻她。
傅清微牽著穆若水好不容易走到了占英身邊蹲下來,龍璇璣抹著眼淚說了情況。
飛僵的屍毒蔓延得極快,因為先前服的解藥客觀起了拖延作用,也最多能撐兩個小時,再晚就算解了毒她的身體也不可能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