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微把自己一半的丹藥留給了她,說:「努力精進醫術。」
巫祝:「沒大沒小,不尊老。」
傅清微又想哭了。
思念究竟是會隨著時間淡去還是加深?
她的心已經越來越軟弱,容不下一天虛度,迫不及待想要去找她。
巫祝送她出門,說:「後會有期。」
傅清微:「再見。」
院門打開,淡青色的黎明里,靜靜地站著一道幼小的身影。
她的村長媽媽在不遠處,代她開口:「半夜就起來了,要到這裡等,她想要送一送你。」
傅清微的雙手捂在姬湛雪凍得冰涼的臉上,說:「好,讓她陪我走一段吧。」
傅清微緊了緊她繫著的獸皮披風,牽著她往山路走去。
村長和她們保持在不遠不近,能看到的距離。
從晨曦微明走到天亮,傅清微停下腳步,蹲下來說:「姐姐要走了。」
姬湛雪歪了歪腦袋。
給她打手勢:你、要、去、哪裡?
「我和我的妻子分開了。」傅清微說,「她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我要去找她。」
姬湛雪聽不懂。
傅清微說:「以後不要再把人當狗了,不是誰都有我這麼好的脾氣。」
她自己吐槽自己:「我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了。」
明明想冷冰冰地告別,還是忍不住絮絮叨叨。
幸好對面是個小啞巴,不會和她你來我往。
傅清微直接結束語:「再見,小孩。」
她鬆開姬湛雪的雙手,頭也不回地背著包袱和長劍離開,步入了山林深處。
姬湛雪一路目送她的背影。
村長走過來把女兒抱在懷裡,輕輕地撫著她的背。
雖然巫祝說她的女兒沒有感情,但她覺得她的小雪只是長得比其他人慢了一些,總有一天,她會長大的。
*
傅清微知道自己的大概方位後,決定往北走。
至少在空間上死得離師尊近一點。
傅清微一路向北,行至大下午,風平浪靜,她靠在樹下吃玉米餅子,耳朵里聽著比往日更寂靜的風聲。
風裡送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傅清微都要死了,不想多管閒事,可她的腳步已自發站了起來,辨別風吹來的方向。
剛好是北邊,朝東方偏離了一點兒。
問題不大,鶴市也在東北方。傅清微拎起包袱,朝那個方向不緊不慢地走了過去。
山路行進不比大道,傅清微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一處隱蔽在山裡的村子,一條清溪從村莊下方流過,不過二掌寬,不到尺深。
傅清微看著水裡的淺紅色,目光染上一絲凝重,沿小溪繼續往前走。
這次沒過多久,她便看見一具趴在溪邊的村民屍體。
從後背到身前,是貫穿傷,兇器是前端尖利的銳物,槍或者矛?
傅清微將他拖到一邊,合上他死不瞑目的雙眼。
她從村頭的路走了進去,迎面一道院牆便坐著一具婦人的屍體,鮮血染紅了身子。
她仰著臉,眼睛大睜,表情驚恐,似乎見到了極為可怕的事。
遭土匪了嗎?
傅清微檢查她腹部和胸口同樣的貫穿傷,放下衣服。
她進了村里,慢慢地沿路走過去,挨家挨戶看過,一點一點的壓迫感襲上她的心頭,她第一次見到被土匪洗劫一空的村子,竟然如此的慘烈,屍橫遍野。
他們個個手無寸鐵,驚慌逃命,卻無濟於事,成了刀下亡魂。
基本是從背後遇襲而亡的,大多是貫穿傷,有的外傷皮開肉綻,似乎是砍傷或者銳器的割傷。
傅清微退出一間村舍,看見院子裡掛著的一排臘肉。
她腦子裡忽然卡了一下。
為什麼會留下臘肉?這麼珍貴的食物怎麼會被漏下?
傅清微環視村落,選了最大的一間屋子進去,裡面的物資和口糧儲備都在。
不是土匪!
如果不是土匪,又會是什麼殺害了他們?
傅清微重新跑回村頭,解開婦人的衣襟,仔細觀察她的傷勢,心臟越跳越快。
如果不是土匪,那會不會是……
傅清微驟然色變,掏出羅盤辨別最初來時的方向,拔腿朝依布村的方向跑去。
巫祝!
夕陽已經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