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瘋狂、執著、扭曲、窒息,她無福消受,只想遠遠躲著,永世不再觸碰。
好在,裴清岐沒認出她,只低聲留下一句,「罷了。比起責備你一個丫鬟,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便徑直離開。
裴清岐走遠後,妧妧才敢將頭抬起。
說來也怪,她分明已經換了一張臉,可用這張臉面對裴清岐時,她還是會抑制不住的緊張。
大抵是在凡間遭受了他太多摧殘,刻在骨子裡的恐懼是難以磨滅的吧。
想著想著,妧妧想起雲曦,忙著糊弄裴清岐,差點兒忘了誰才是她現在的主子。
可當她回頭之時,她現在的主子早已因為窩火而跑得沒影兒了。
妧妧看看往左離開的雲曦,又看看朝右走的裴清岐,緘默一瞬,腳步邁向左側。
她想,就逃跑速度而言,這兩人倒是挺般配的。
*
這是徐讓歡一躍變成裴清岐後,和她的第一次對話。
態度惡劣,滿目譏諷嘲笑,和徐讓歡別無二異。
這樣一個陰柔漂亮但不可一世的少年,竟是萬人敬仰的神君?
妧妧難以置信。
許是因為徐讓歡在凡間所作之事太過喪心病狂,所以,仙君裴清岐在她心裡也並非什麼善類。
可轉念一想,他若不是那個十惡不赦、一把火燒毀三界之人,或許她不該對他抱有這麼大的敵意。
回玉清宮的路上,這個問題一直若隱若現,浮現在妧妧腦海中,讓她左右為難,陷入糾結。
如果三界被毀一事本身就是虛構的,她確實不該再對復仇一事執著。
那她又為什麼而活呢?
她的存在,本就是為復仇而生。
妧妧悵然若失。
如今她既與裴清岐毫無瓜葛,倒也失去了活下去的目的。
想得入迷,妧妧的腳步不自覺頓住,恰好停在烏浩宮前。
烏浩宮的建構並不像其他宮殿那樣奪人眼球,相反,算得上是整個天界最平平無奇的宮殿。
平平無奇的宮殿內,有個不平平無奇的人就站在門口,和其他天官交代瑣事。
裴清岐全然沒發覺妧妧就是薛均安,倒是這烏浩宮內之人率先認出她。
「……妧妧?」望著台階下面心神不寧的妧妧,裴泠禁不住出聲喚她。
他本想再過幾日,等風頭過去,再去找她的。豈料今日,竟在自家宮殿前看見她。
裴泠眼底閃過一絲欣喜。
聞聲,妧妧緩慢回頭。
屆時,裴泠逆光站在門外,明晃晃的光線直直落下來,阻礙她的視野,她只能看見喚她姓名之人穿著一襲白衣青袍。
妧妧看不清他的臉,卻覺得他的聲音耳熟。
她眯了眯眼,看見裴泠同其他天官道別後,雀躍奔跑著靠近她。
氣喘吁吁,男人在她眼前停下,白皙額角滲出幾滴汗液,可眼底笑容不減,「好久不見。」
他定定看著她,看得出,是發自心底的開心。
妧妧仰著脖子,看清來人的臉後,整個人僵在那裡。
她愣了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開口,「你是……徐驚冬?」
是的,出乎意料的,眼前之人和徐驚冬長得一模一樣。
話音落下,裴泠很開心她還記得自己,嘴角笑容更深,「是我。不過我不叫徐驚冬,我叫裴泠。」
妧妧眨了下眼睛,露出疑問的神情。
裴泠料到她有疑問,繼續說,「天帝派我下凡,為戰神安排一場與他童年一模一樣的劫,我便去了。」
「但是有一點我要聲明,」裴泠湊近些,食指叩了叩自己的太陽穴,「我的記憶一直都在。」
他微笑著看著妧妧的眼睛。
四目相對,他看見妧妧眼中的自己。
是啊,我的記憶是一直都在。那你呢?妧妧。你還記得我嗎?
不,你早已忘了我。
想到這兒,裴泠不自覺嘆了口氣,而後又掛上笑容,握住妧妧的肩膀,仔細查看她身上是否有傷,「你沒受傷?呼,太好了。」
被擺弄來擺弄去的妧妧一頭霧水,終於忍無可忍,終止了裴泠的「戲弄」,「你……」
「你為何認得我?」妧妧平復了一下心情,問。
她和薛均安分明長得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