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岐走了?
說時遲那時快,妧妧屏住呼吸,立刻睜開眼,想要逃出生天。
不過,就在她手忙腳亂想從床上下來的那一秒,她無法避免看到了坐在床邊一角的裴清岐。
四目相對,妧妧愣在原位。
男人的眉眼,一如既往,陰柔俊美,哪怕是不含笑的,也足以勾的人心亂如麻。
可偏偏,她對他,從始至終,竟是毫無男女之事的想法,更不會被他的皮囊再騙第二次。
四目相對,該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
錯愕、惶恐、不敢面對、甚至還有一絲害怕。以至於即將落地的腳尖不自覺又往回縮了縮。
裴清岐注意到她的動作,視線緩慢下滑,最終懸停在那雙由他親自包紮的腳上。
他不稀罕戳穿她,更多的是不想戳穿她,聲音低沉的問她,「你醒了?」
妧妧雙腳將落未落,雙手撐在床邊,見狀,也迅速低下頭,「回稟仙君,奴婢醒了。」
她討厭這種上下位的稱呼,可他又何嘗不是?
語畢,裴清岐明顯頓了一下。
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望著她的腳出神。
良久以後,他才自言自語似的問,「很疼吧?」
鬼使神差,妧妧突然被點燃了某根神經,有些炸毛似的問,「仙君指的是什麼?是奴婢的腳,還是奴婢的心?」
裴清岐抬眼看她,「你的心……也會為我而疼嗎?」
這一次,換她不說話了。
一鼓作氣,妧妧「噌」一下站在地上。
腳底的痛比她想像中還要疼。
不自覺,女人皺眉,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幾秒,兩隻青筋暴起的手一把攬過她的細腰,將她重新拉回床上。
「別亂動。」裴清岐聲音低沉沙啞。
妧妧倒在他懷中,眼神卻不再看他,「你不必在我面前裝好人。」
「讓我的身體支離破碎,痛徹心扉,不正是仙君在人間時最鍾愛的樂子之一嗎?」她冷笑一聲。
他無法反駁。
他知道她還在氣他,氣他手刃她的父親,氣他想要好好愛卻又不會愛人的方式。
事到如今,裴清岐不好解釋,「我知道我說什麼都無法彌補對你的傷害……」
話沒說完,被妧妧打斷,「人間之事,仙君忘記便罷,不必再為此勞神費心。」
說完,妧妧偏開視線,淡到不能再淡道,「你我二人,亦不過是過客而已。」
是啊……原來在她心中,他們兩早已成為過客,只有他,一個人苦苦尋覓她,想要愛她。
她或許早就移情別戀愛上其他男人了吧?又或者,更糟糕,她從未愛過自己。
這般想著,裴清岐腦中難以抑制想到她與裴泠成親的畫面。
喉結滾動,他摁住妧妧的肩膀,強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他想質問她,質問她究竟對他有沒有過一絲真情。
可當真對上女人雙眼、對上那雙淡如死水的雙眸的時候,他又變得無語凝噎,滿心怒火不再,只剩自責,他緩慢的低下頭,用削瘦的下巴蹭妧妧的頭發,楚楚可憐,「對不起。」
「我知是我負了你,妧妧,求你,給我一個……」
「彌補你的機會。」裴清岐說。
拒絕的話語就在嘴邊,妧妧薄唇輕啟,欲要拒絕,可就在她的嗓子發出聲音的前一秒,大腦被雷電擊中般,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
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拒絕裴清岐呢?
論身份,論地位,裴清岐無一在裴泠之下。
你不過是想找一個能夠隨意利用,利用完後隨意丟棄的有權之人,裴清岐不應該是最絕佳的人選嗎?
你當真要捨近求遠,去和那個廢物裴泠成婚?
可那樣的話,你可是要花很長時日才能打入天宮內部,獲取你父母的情報了……
酥麻的感覺一路從大腦傳下來,傳到她的脖子,傳遍她全身的每個角落,仿佛雷擊。
妧妧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裴清岐以為自己手上力道重了,趕忙鬆手,關切道,「怎麼了?」
下一秒,妧妧重新睜眼,唇角帶笑,伸手,用手背輕輕划過裴清岐那張緊張兮兮的臉,歪頭,笑,「仙君當真想要彌補我?」
裴清岐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