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裴清岐垂眼,看著裴望生,「便是我和夫人的孩子。」
此話一出,晚香和裴望生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他們知道,裴清岐生氣了。
對面,檀郎如晴天霹靂僵在原處,十幾秒又或是幾十秒後,才回過神,結結巴巴道,「你、你胡說!這孩子看起來已經四五歲了,晚香五年前分明還在醉仙樓,怎會憑空多出個孩子?」
頭腦倒還算清楚。
不過,裴清岐不屑與之解釋,畢竟,魚兒已經咬上了餌。
那隻魚兒蠢得可愛,無需旁人添油加醋,荒唐地開始自我攻略,「不、不是這樣的。晚香怎會已做人母?」
他一邊否認裴清岐的話,一邊對裴清岐的話深信不疑,「不……不!」
咆哮著,咆哮著,魚兒離開。
沒了唯一一個觀眾,晚香順勢掙脫裴清岐的懷抱,抬眼看他。
裴清岐在微笑,看得出來,他是真覺得開心。
她緘默一瞬,「氣走檀郎,你便這樣開心?」
「我當然不是因此而樂,」裴清岐低眸,對上她的雙眼,「只是夫人作為前任花魁,追求者眾多,我有幸趕走一個,自然是開心的。」
頓了頓,他補充,「方才動手動腳實在抱歉,晚香姑娘若是不喜歡,日後便不會再有。」
屆時,晚香臉色並不好看,她悄然移開視線,「不管老爺將奴婢當作誰的替身,還清了債務……奴婢自會離開。」
女人的冷漠深刻骨髓,拒人於千里之外。
聽到「離開」二字,裴清岐心臟猛然抽搐兩下。
他想說些什麼,偏偏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如鯁在喉,選擇用冷嘲熱諷掩飾眼底失落,「那晚香姑娘呢?晚香姑娘又將裴某當成什麼?」
「僅僅是……」長睫毛顫動幾下,裴清岐抿了抿唇,「僅僅是趕走追求者的工具嗎?」
是。
晚香承認,自己確實不喜歡檀郎,也確實將裴清岐當作擋箭牌。
可如今真被人看穿,她還是慌了。
不知是因壞心思被探而慌,還是因裴清岐失落而慌。
她沒說話,奈何老天有意救她。這時,離開的魚又折返回來。
檀郎手中多了把劍,氣急敗壞瞪著裴清岐,仿佛他是什麼大逆不道的罪人,拆散了一對兩情相悅的有情人。
「檀某此生,」檀郎看了眼晚香,「檀某此生唯晚香小姐不娶!哪怕她已做人母,也毫無芥蒂!」
說完,檀郎將手中長劍豎起,直直逼上裴清岐的脖頸。
暗火驟起,裴清岐支起脖子,擰了下眉。
他伸出兩指,按在劍上,笑,「刀劍無眼,閣下這是何意?」
「可是要在這太平盛世大開殺戒?」說完,裴清岐冷下臉,嘴角笑意全無,霎時間宛如一隻剛從地獄釋放的惡鬼。
裴清岐這副嘴臉,晚香簡直太熟悉了。
他是真的生氣了,或者可以說是,怒火中燒。
不過,對面的檀郎似乎沒料到這一點,他不信眼前寬肩窄腰的男子手無寸鐵便能戰勝自己手中利刃。
檀郎勢在必得,「不,檀某是要同你比試比試!」
「你們還未成親,我不管那孩子究竟從何而來,未成親便不是結拜夫妻,我便有追求晚香小姐的權力!」
說著,檀郎情意綿綿看向晚香,定下賭約,「勝者,帶走晚香小姐,裴老爺意下如何?」
尾音落下,府中靜得弔詭。
還是段堯先反應過來,「大膽平民,竟敢對老爺不恭!」
他拔出劍,斬上檀郎的脖,被裴清岐安撫住,「段堯,休得無禮。」
裴清岐慢條斯理,待到段堯收劍才繼續說,「聞閣下之言,似乎是把家妻當作一件商品……」
「裴某可不這樣認為。」裴清岐看著晚香,女人正捂住裴望生的眼睛,不讓他看眼前血雨腥風,裴清岐慢慢收回視線,淡淡的笑了,「不過,閣下若是想比武,在下便成全你。」
說著,裴清岐兩指震碎長劍,閃現於檀郎眼前,肘擊奪過斷劍,反手持劍,將劍橫在檀郎喉結,偏頭睨他,「閣下可還要繼續?」
二人面對面,距離近的離奇,檀郎看清局勢,束手無策,緊閉雙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只要檀某活著,就決不會停止追求晚香姑娘!」
他衝著空氣叫喊。
「好一個痴情人。」裴清岐面無表情,手中斷劍愈來愈深,碾進檀郎的脖,壓出幾分血絲,「閣下此話當真?」
一劍封喉可比這溫水煮青蛙來得暢快,檀郎忍住喉間劇痛,硬著頭皮,「檀某今日之言,天地可鑑!」
這凡人就是不肯鬆口,
反觀裴清岐,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
檀郎這話徹底惹惱裴清岐,下一秒,脖前利劍挪開,裴清岐好似擁有讀心術似的,徐徐後退,聲線低啞到了極點,「好好好,既然閣下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他在距檀郎三米處停下,豎劍,欲一擊刺穿檀郎心臟。
即使是死到臨頭,檀郎還在喃喃自語,「能夠為晚香姑娘而死,檀某今生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