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帶著些誘哄,腳跨入辦公室,眸光一抬,只見一個中年男人站辦公桌前翻著桌上的文件,西裝沒有一絲褶皺。
潛藏的白髮也在此刻看得格外明顯,後背沒有因為年紀而佝僂,人也正好隨著他進屋的步伐轉了過來,嚴肅的眉間能窺探些不好的情緒。
電話里的裴溪聲音還是質問:「我能不生......」
「等會我打給你。」周嶼淮打斷她。
隨後摁斷了電話,並不著急地頷首走近。
李喻喚了一聲先生,然後便放了文件退出了。門剛關上,周嶼淮眼落周倘手邊。
「爸,你怎麼來了?」
他收回眼,語氣自如,不帶拘謹和畏懼,同樣那份稱呼應帶來的情感也少的可憐。
周倘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擱,眉目間轉變了一絲溫和出來,人到沙發上坐下:「來看看,工作電話?」
明知不是,還故意問這一句,周嶼淮跟著上前,同樣在旁邊落座。
「不是。」周嶼淮沒有理直氣壯,只是溫和的說明,連解釋都談不上,他們之間懸殊著一種氣質。
而這種東西,以前的時候,總是有人說像,到底哪裡像,說不出個所以然。
周倘附身端茶杯,不問工作,像是來談生活的,音色都是娓娓道來:「不是讓你空下來回家一趟,吃個飯?你爺爺你總得見。」
「我晚上回去一趟,是我的不對。」
周嶼淮態度是極好的,即使他們之間有隔閡,但畢竟在一起生活久了,該有的禮節,該有的晚輩禮貌都必須要有。
算起來,周嶼淮是有一段時間沒回過家了,老爺子沒打過電話,都是些安排的心腹時不時傳達他的行蹤。
老爺子那人清心寡欲,不過問工作,一把年紀了,操心的事兒也是他的婚事。
「你把下個禮拜一的時間空出來,岑家要來拜訪。」周倘撇著茶沫,低頭喝了一口,補充,「你姑姑也到。」
周嶼淮聽到這兒,眼內情緒發生了輕微的轉變,他不說話,不代表是不反駁,而是在等周倘的下一句話。
「晚上回家了好好陪陪你媽,她最近失眠。」周倘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就像周嶼淮小時候那樣。
周嶼淮沉默了一陣,隨後說:「周一我沒空。」
「你幫人發朋友圈都有時間,這會兒就不行了?」周倘的語氣還是淡淡的。
周嶼淮眉心往裡走,壓出一道褶皺,那一秒是輕微的詫異。
周倘看他一眼,杯子一放起身,周嶼淮跟著站起來,這個動作代表周倘要走了。
他極少來公司,來了以後也呆不了多久。
「慢走。」周嶼淮頷首把人送到門口,空調風吹得他脖頸發涼,手在碰上門把手時。
周倘補充問一句:「你朋友圈那兩個人是誰?還穿著你的衣服。」
音色是沒有調侃的,只有過問,就好像在問他為什麼沒有辦好一件事一樣,平靜寡淡。
從這個語調里能聽出什麼呢?聽出那張照片是真的連親爸都認不出來。
周嶼淮還沒說話,周倘一抬手打斷:「行了我不過問,社交也要注意身份,全公司上下看到不像話。」
...
裴溪在周嶼淮掛斷了電話以後,是一頭水霧。
洗完澡後她下樓到工作室做記錄,許默早早就等在工作室了,對於昨天沒過去幫裴溪的事情感到愧疚。
因為路上遇到了一點意外,和一個送外賣的撞上了,手機摔壞了。
他說:「本來我應該打個電話的,但是我不太會背你的手機號,裴姐,你別生氣啊。」
「我生什麼氣?」裴溪手裡的筆「沙沙」的寫著,她當然沒有生氣,誰都會有意外的時候。
「你沒受傷吧?」
「我沒受傷。」許默解釋。
「沒受傷就好,誰沒有個意外。」裴溪甩了一下不出水的原子筆。
許默還準備往下說,正到了這裡,忽然門鈴響打斷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朝著門口看去。
陸祁一身黑襯衫壓在西裝褲里,浪漫隨意的陷在陽光里,輕抬手喚她:「裴溪。」
第39章 她怕黑
陸祁來找她就是為了一件事, 昨天說好的要查看一遍遺物,來得不冒昧,給工作室的人還帶了些吃的, 是些小零食。
裴溪正好記錄工作到尾聲了,於是和陸祁一塊兒到醫院去了, 去見王北的母親。
王北母親是癌症,醫院裡有個護工照料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即使現在家裡出事, 錢還是能掏得出來一些。
人憔悴得像是一張白紙, 兒子自殺的事情打擊過大, 說話都顯得很是吃力。
裴溪沒見過患癌者臨近死亡前的狀態,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