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手心一涼,她的手驀然被一隻大手籠罩,接著一條紅繩纏繞在了兩人腕間。
「聽那老婆子說,進廟前只有與心上心繫上紅繩便能心滿意足。」
她聞聲抬頭,對上了樓止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
她左右看了眼,發現富察硯倒是不見了身影。
「富察硯呢?你不會又把他變走了吧?」
樓止笑而不語,順勢牽著她的手朝花瓣飄來的方向走去。
雨花寺很大,處處種著頹季的梧桐,遠山被瀰漫的白煙模糊了輪廓遠遠看去似在天邊,來往的香客步履匆匆其中不乏也有和他們一樣緊握雙手的伴侶。
她偷偷抬眼去瞧他,見他眼開眉展似心情不錯,此情此景也被不由得將手握緊了些。
「阿禾經常來這兒嗎?」他忽地問道。
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提問卻讓姜以禾心中一驚,她的手稍稍放開了些,若無其事道:「偶爾來一兩次罷了。」
「是嘛……」
他似想起了什麼,眼睛放空般注視著前方,許久才來了句。
「我從未來過這麼地方,祈跪神佛,阿禾也相信嘛?」
「信也不信,我倒希望神佛真能聽見我的願望。」
望向供台上的巨大彌勒佛金像,姜以深吸一口氣準備去拿香參拜,畢竟刻在骨子裡的「來都來了」哪有不拜拜的道理。
點上佛香,姜以禾虔心地跪下,和以往一般許了些亂七八糟的願望,她也不指望神佛能搭理自己,可睜眼的一瞬,她卻被身旁的人愣住了。
她看見,樓止學著她的動作有模有樣地跪拜著,手上沒拿香,拿的是根紅繩。
他閉著眼,不知道是許了什麼祈願鋒眉輕蹙著,虔誠的跪拜模樣讓姜以禾有些意外。
「想不到你也信佛?」
出了寺廟,兩人並肩在梧桐樹下,斜陽穿透狹隙將稀碎的光影影綽綽地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會發光的璀璨寶石。
落葉隱沒池畔,她像是撣落一捧餘光,途經他秋水盈盈的眼,他薄唇微揚,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自是不信的,但要是只需跪跪便能換來與你的長廝守,就算是留一條腿在那也不是不行。」
「對了,剛剛我去算了一卦,那老頭子還送了我一首詩。」
「況是好時節,風日生光輝。但願身老健,長與花繼期。」
秋風邁過千山,凋零的花香頻頻覆蓋她手中的寂寞。
可能有些人就是慢熱,嫌百花招搖,蟬鳴曬噪,偏愛在深秋後才遠遠一瞧,幸虧有些花識得心思,暗香浮動,開得這般巧。
她儘管覺得世俗荒唐,年歲繁霜,但無須思量,自會有人在月白中點絳。
她再次握緊他的手,看著他眼中倒映著的自己,不禁好奇:
「奇怪,明明春天早已過去了,可我端詳著你的眼睛卻還是能回看到春天重映,樓止,你的眼睛裡住著春天嘛?」
他虔誠地牽起她的手於掌心落下一吻。
「我的眼睛裡住著你。」
——
祈福結束,兩人沒有選擇乘坐馬車而是一路吃吃喝喝地回來。
薑母給兩人沏了茶,急忙拿出手帕為他她擦汗。
「這雖說秋日了但太陽也不是沒了,瞧瞧你,都出汗了!」
姜以禾爽朗一笑,「沒事噠娘,我和樓止還給你們買了好多禮物!你看看,喜歡哪個!」
「只要是娘的寶貝買的,娘都喜歡!」
前廳一派祥和,就連姜以禾都快沉浸其中時,一聲通報急急忙忙地傳了來。
「夫人夫人!小公子回來了!」
薑母一聽,更高興了,直接起身出去迎去了,而姜以禾卻是一愣。
小公子?姜家還有個小公子?
她垂眼回憶,樓止將吹涼了的茶遞給她道:「已經不燙了,阿禾可以喝了。」
姜以禾有些心不在焉,接過茶時,幾人的聲音也漸漸傳了來。
「蹊兒回來了啊!你猜猜!誰也回來了?」
「娘又拿我打趣。」
陌生而熟悉的聲音頓時讓姜以禾起了戒備,她當即站了起來,死死地盯著門的方向,一顆心跳得越來越快。
「禾兒!快來啊!你弟弟回來了!」
伴隨著薑母的熱情的呼喊,那人已經徹底出現在姜以禾面前。
「嘭——」
手裡的茶杯轟然摔碎於地,淌濺的茶水倒映著她恍然失措的神情。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一雙瞳孔卻是在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