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很想多和你聊聊天,可那時候我們沒有交集,我對你沒什麼了解,而且我們年齡差距又大,我實在不知道該和你聊什麼,硬聊的話又怕你多想,所以就很少打擾你。」
「我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你,是在今年4月11號……」
祝星禾對「4月11號」這個日期同樣記憶深刻。
那天他在ROOM幫忙,等到店裡沒什麼客人的時候,他坐在臨窗的卡座上,一邊聽歌一邊剪視頻。
正忙著,收到了白元打來的電話——白元是他在閩南老家唯一算得上「朋友」的朋友,但他們不在一個城市,他在晉城,白元在漳城。去年國慶長假,紀松沉陪他回老家看望外公外婆,在晉城待了三天,而後去了漳城,帶上白元,一起去隸屬漳城的蝶島遊玩。那條簪花視頻就是在蝶島拍的,當時白元就在鏡頭之外看著他。
他接聽電話,聽到的卻不是白元的聲音:「你好,我是白元的姐姐。白元在兩天前跳樓自殺了,他的葬禮……」
腦海中「轟」的一聲,他忽然什麼都聽不見了,他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踉踉蹌蹌地衝進辦公室,關上門,才痛哭失聲,沒過多久呼吸過度就發作了。
「……那天我約了朋友在ROOM見面,進去之後點了兩杯咖啡,正要找位置坐,一個男孩突然撞進了我懷裡,我扶住他,他看向我,他的臉上全是眼淚,他的眼裡瀰漫著悲傷和無助,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碎掉了——就在那個四目相對的瞬間,我認出了你,然後情不自禁地愛上了你。」
祝星禾對李如深描述的這個「瞬間」毫無印象,他當時被白元跳樓自殺的消息衝擊得心神恍惚,過了好久才緩過來。
「從那以後我就成了ROOM的常客,一周要去兩三次,但是再也沒在店裡遇到你,只有一次在門口擦肩而過,雖然當時你戴著假髮穿著女裝,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
「去的次數多了,我在你媽媽面前混了個臉熟,但也只是見面的時候打聲招呼而已,直到有一次我幫她躲過了電信詐騙,她才真正地和我熟絡起來,不忙的時候會坐下來和我聊聊天,我從她那兒知道了很多關於你的事。」
「我知道你最聽媽媽的話,便想著先得到你媽媽的認可,再自然而然地靠近你,但我沒想到她會直接讓我和你相親。就像你說的,你媽媽是典型的東亞父母,喜歡插手你的人生,她希望你能在學生時代有一段輕鬆美好的校園戀情,她還希望你能和她看中的人在一起。」
「這是一個讓你認識我的好機會,我當然不會拒絕。」
「相親那天晚上,我能感覺到你對我是有好感的,但是你卻拒絕了我。我想知道原因,又不好直接問,怕你覺得我在死纏爛打,所以我就用Flow的身份和你聊天,旁敲側擊地套取我想知道的信息。」
「得知你去了星城,我立馬也飛過去,假借推薦景點的名義,製造偶遇的機會。我在豐盈西街那家私房菜館等了兩個小時,幸運的是真的等到了你。」
「得知你陪著曾經心動過的男生去KTV過生日,我既嫉妒又擔心,死皮賴臉地追過去。幸好我去得及時,你才沒有受到更嚴重的傷害。」
「你說你討厭抽菸的男生,你說你喜歡伍佰的《淚橋》,所以我唱給你聽,拍視頻的時候特意讓戒菸糖出鏡,想告訴你我在戒菸。但其實我根本用不著戒菸糖,因為我幾乎沒有菸癮,戒菸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說想和Flow見面,我有點不開心,卻還是答應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確實在吃我自己的醋,我不想讓你和另一個我見面。所以你反悔的時候我開心極了,我打算讓Flow從此消失,專注於現實。」
「我們兩個之間真正的機緣巧合,是你和我媽竟然早就認識。我以為這對我來說是個巨大的優勢,可是當我去學校找你的時候,你態度大變,把該還我的都還我,甚至把人情都算在了裡面,仿佛要和我一刀兩斷,再不來往。
「你走之後,我立刻給我媽打電話,得知你和諸葛兢是高中同學,我又打給諸葛兢,知道了他曾經霸凌過你。」
「那幾天我忐忑不安,怕你因為諸葛兢而放棄我,我只能讓Flow再次出現,去試探你的想法,幸好,幸好我的努力沒有白費,讓你真心實意地喜歡上我,讓你願意為了我去面對,去克服,去爭取。所以我才有勇氣,以Flow的身份出現在你面前,讓兩個我合二為一,向你坦白這一切。」
「小禾,我對你有過隱瞞,卻絕沒有欺騙,不管是Flow還是李如深,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對你許過的每一句諾言都會實現。」
「我喜歡你,喜歡你所有的樣子,也會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你願意讓我做你的男朋友嗎?」
「你不用現在就答覆我……」
「不,」祝星禾打斷他,「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願意。」
李如深呆住了,不敢相信祝星禾如此輕易就原諒了他。
祝星禾說:「我的確有點生你的氣,過幾天等我氣消了,我肯定還是會告訴你『我願意』,既然這樣,不如現在就答應你,也好提前幾天行使男朋友的權力。」
李如深心裡欣喜若狂,卻不露聲色,他站起來,朝祝星禾伸出一隻手。
祝星禾握住那隻修長白皙的手,跟著站起來,和李如深面對面,一個垂眸,一個仰頭,目光糾纏。
李如深的嗓音低沉喑啞:「你想行使什麼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