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當初的二十多個人,打到現在只剩下了三個。
子彈和食物就快要見底了,這些都掐住了這個三人游擊小隊的命脈。
除了張獻海之外,另外兩個隊員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傷。
他們快要打不動了。
兩人合計了之後,將所有的子彈和食物都留給了張獻海。
他們各自帶著一捆**,去了城裡。
張獻海知道,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他沒有勸阻,因為到了最後那一天,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三人抱了一下,張獻海對他們說了一句,「走好。」
沒有壯行的酒,只有呼呼的風聲為英雄送行。
在墨城大清洗的行動中,樊青山被捕,他將被押往當局在諸城的監獄。
隔著囚車的鐵欄杆,他看見曾經繁盛的樊家,那個他從小長大的家,被燒成了一片廢墟。
只看了一眼,他就閉上眼,認真的思考著自己要如何對抗後面的審訊和刑罰。
還有很多同仁和志士站在他的身後,他一個字也不能說。
樊青山受刑的這一小段戲,再次在影院裡掀起了波動。
抽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謝寂星甚至聽見好多人小聲的邊哭邊說,「好疼,我不敢看。」
他看向錢舒雲旁邊那個空著的座位。
位置是給印文山的。
此刻鬼魂坐在上面,身體前傾,輕輕推了推面上的金絲邊眼鏡,鬼氣很平穩。
自從他的魂體恢復完整的意識之後,在現代生活的很好。
錢舒雲給他的這副眼鏡確實起了大作用。
讓他能跟著謝寂星感受這太平盛世,能好好看看祖國現在的大好河山。
再次面對自己生前的至暗時刻,印文山已經能做到平靜觀看了。
他一點也不後悔當時做下的決定。
若不是那時有千千萬萬個印文山,跟他承受了一樣的苦痛。
又何來當下的安穩生活。
可惜那些印文山們,看不到今天樣子。
他其實是無比幸運的,印文山想。
看著鬼魂的神色,謝寂星忽然想起了一句詩。
輕舟已過萬重山。
最終,樊青山死在了刑訊室中,死後被當局安上了賣國賊的惡名,背了最大的黑鍋。
大批日寇駐紮在諸城周圍,打算對諸城發起總攻。
張獻海也打光了最後一發子彈。
在那個蒼茫的黃昏,樊青山鬼魂和張獻海相遇了。
命運交錯的線條,終於交匯在了一個點上。
只不過,一條是實線,一條是虛線。
張獻海用自己僅有的財產,一把被燒的滿是焦痕的桃木劍和鬼魂做了交易。
鬼魂想要碰觸實體,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樊青山拼著魂飛魄散,用一把碎石干擾了日軍的守衛。
而張獻海則趁機從牆頭上翻下來,在身中數彈之後,跑到了那個離軍火最近的地方。
拼著最後一絲意識,他拉下了身上炸藥的引線。
腰間的三根紅帶子被炸的粉碎,飄在風中。
那是無數個張獻海,灑在這片土地上的滿腔熱血。
山間的大石上,孤零零的放著一把桃木劍。
劍穗也是一抹悲壯的紅,它在等待第二天的晨光。
大屏幕整個黑下來,在意猶未盡的蒼涼樂曲聲中。
出現了三行白字。
「三日後,諸城徹底淪陷,死傷不計其數。」
「他們沒能改變歷史,只是拼盡全力去做一件註定會失敗的事。」
「謹以此片獻給山海之間,那些無名的英雄們。」
等到電影片尾跑屏的演職人員表出完,現場還是沒有動靜。
所有觀眾都還沉浸在影片中。
影院的燈光亮起,作為主創的核心,錢舒雲率先上台。
「首先感謝大家今天能出席《山海無名》的首映禮。」
「這是一部非常有誠意的作品,希望這兩個半小時,能讓大家覺得走進影院是物有所值。」
「接下來,我會回答一些關於這部影片的問題,有人要提問嗎?」
底下的專業媒體竟然沒有一個記者舉手。
大家都還沒有從影片悲壯的情緒中完全抽離出來,沒辦法仔細的去思考問什麼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