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了江郁星瘦弱的身軀上,將他整個人裹了起來。
「星星哥,我去把傭人引開,我們在後院裡集合好不好?」
在沈南意熾熱的目光中,江郁星的手心都出了一層密密匝匝的細汗,他緊張地咽了下口水,點了點頭。
「別怕,別怕。」
沈南意看著眼前那個如一張繃緊的弓般的少年,好像下一秒就會由於驚嚇而徹底崩斷一樣。
沈南意又一次柔聲安撫著,輕輕抱了他一下。
明明是與自己同齡的少年,卻擁有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天在沈凌寒家裡第一次見到江郁星,沈南意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從小到大一直在自己身邊的保鏢宋洵去查了江郁星的身份。
他已經記不清那時看到那張薄薄的紙時,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只記得自己在看完那幾行文字後,摔碎了房間裡的一整排花瓶,在一地狼藉中幾乎要將自己的拳頭掐出血來。
他簡直無法想像,在自己認為的這個陽光明媚又燦爛的世界,竟然會有人深陷漆黑深邃的泥潭,遭受著這樣的折磨。
而那個人還是自己只見了一眼就想守護他一輩子的星星哥。
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立即去一刀捅死江郁星名義上的那兩個哥哥。
世界上怎麼會有他們這樣殘忍的人,連自己的親生兄弟都下得去狠手。
宋洵搜集來的資料里還夾了幾張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皮膚白皙,被人掐著下頜強迫抬起頭來看向鏡頭,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臉上脖頸上傷痕累累,眸光中的恐懼一覽無餘。
那時沈南意甚至在想,也許星星哥能夠離開江家,即使是被丟到了會所里,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的事情。
最起碼遠離了那兩個吃人不眨眼的惡魔。
如果自己有機會能見到那兩個人渣,一定會親手為星星哥報仇。
他要一刀一刀割在他們的身上,用鐵鏈勒在他們的脖子上,讓他們從此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而沈凌寒一定也會有著跟自己一樣的想法,會對星星哥很好很好,會彌補他過去沒能體會過的幸福。
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從來都沒有什麼救贖,星星哥只是從一個深淵又跌進了另一個深淵。
沈南意很輕易地便將傭人全都引到了大廳中。
傭人們看著突然發起火來的少爺,儘管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一個個垂著腦袋默默挨訓。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南意才停了下來。
傭人們一刻也不敢停,匆匆進了廚房去做南意少爺要求做的甜品,完全沒有人注意到剛剛從後門溜出去的身影。
沈南意到達後院時,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在角落裡縮成了一團的身影。
單薄的少年身形輕盈得像一張薄薄的紙,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脆弱的花瓶,給人一種隨時會被打碎,美麗即將轉瞬即逝的錯覺。
沈南意的心臟驟然緊縮,像被什麼鋒利的東西給扎了一下。
而少年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黯淡無神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陽光像打碎的星星一樣灑在他的眸子裡,像是盛滿了希望。
沈南意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拒絕這樣的目光。
被這樣一雙水亮亮的眼睛注視著,滿眼只有自己一個人,把自己當成了唯一的希望。
沈南意的心簡直快要化成了一灘水。
他眉眼彎彎,溫柔地笑著,快步跑向等待著自己的少年,牽起了他的手。
沒有時間再猶豫,他牽著少年的手就往院子裡那一扇後門跑去。
快了,快要到了。
沈南意迫切地想著,手又攥緊了些。
星星哥,我一定會帶你逃出去,讓你遠離深淵,讓你從此能夠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們像是在奔向唯一的那一束光,像是在奔向光明和希望。
卻在打開那扇門的一剎那,一切期許都戛然而止。
沈凌寒那張英俊的臉此刻看起來陰沉又恐怖,漆黑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面前那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
而他身後跟著的保鏢們已經蓄勢待發,只等待著他的一個命令就要立即上前來抓人。
男人陰鷙的眸子微微眯起,銳利的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了江郁星的臉上,描摹著少年那張慘白的臉上每一寸恐懼與慌張。
自己不遠萬里,去往大洋彼岸給這個小東西報仇,他卻滿腦子還是裝著逃跑的念頭?甚至想讓沈南意帶著他逃跑?
沈凌寒冷冷地盯著少年的側臉,幾乎能聽得到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響。